向南一过长江,大蒜的拥趸就少了。江南人一般不吃生的葱和蒜,上海的调性与大蒜的剽悍之风和强烈性情并不相符,红烧划水上的那撮青蒜叶除外。《红楼梦》里的刘姥姥有“一头萝卜一头蒜”的俚语,伦敦坊间也有一句名言:和平和幸福在地理上始于常用大蒜做菜的地方。
据我观察,大蒜是一种感性且灵性的植物,暴力似刀又温情似菊,有气节感,也有点孩子气。如果拿大蒜对应一个人的话,我觉得是最近离婚的硬汉北野武。从远古时代开始,大蒜就有着毁誉参半的口碑。大蒜是阳性植物,强烈的气味令西方人常把它辟邪。当年大蒜由于被广泛应用于战场疗伤而被称为“俄国盘尼西林”。
法国人很爱吃大蒜。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对大蒜的酷爱维持了一生,据说他的气息能在二十步外熏倒一头牛。法国名菜大多离不开蒜泥黄油酱、蒜泥蛋黄酱。红透法国的布尔桑奶酪关键成分是大蒜,法国人通常会将它涂抹在法棍上享用。法国名厨曾发明过一句名言:世上有五种元素:土、气、火、水和蒜。
“鲁菜一万单八百,大蒜独占小九千”。无蒜不成席,大蒜是鲁菜的灵魂,豪迈粗犷的气质也渗入齐鲁人士的骨髓,山东人几乎达到每饭必备的程度。他们将大蒜视为地里长出来的青霉素。在河南山东的小吃店,总有一束大蒜悬于墙头供食客自取。很多年来我一直对北方人吃饺子面条时就着的那一枚大蒜匪夷所思,这到底是刚需还是点缀?
韩国人是出了名的大蒜的粉丝,韩国也是目前世界上头号大蒜消费国。德国人连饭后甜点冰淇淋也有大蒜风味。日本研发出无臭大蒜,还有大蒜蜜饯。我有位好友,既是大蒜的拥趸,又是咖啡的拥趸,不过两年前在我的婉转建议下,他戒了生食大蒜的习惯。原因是有次盛夏看演出比邻而坐,他毛孔里散发出的蒜酪之气让我头晕目眩。
其实大蒜与咖啡并不矛盾,并不能作为俗与雅的区分,在某种情况下还能联手再创造,比如东瀛的大蒜咖啡。它具有咖啡的外观和口感,原料却是百分之百日本青森县产的大蒜。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很少吃大蒜,这主要源于我对气味的敏感。有次修剪头发前,“老师”指间的蒜味让我突然惭愧地取消了这次消费,我没说原因,赧于开口,难以启齿。他也是一头雾水。走出那家店时,我想到一位法国作家说过:吃蒜吧!这有助于让纠缠不休的讨厌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