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

　　同济中学

　　高一（2）班

　　有这样一双手，血管凸起，指甲微黄，满是裂口，满是褶皱，并不光滑，略显粗糙——那是扎鞋线的手。但就是从外婆这双手里出来的鞋，却独一无二，让我温暖。

　　前几天，外婆因搬家收拾旧物，“咚”的一声，一样我挺熟悉的东西从衣橱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实木盒子，上面印着老式的花纹。盒子上的铁扣已然锈迹斑斑。

　　那个实木盒子里的针与线是外婆最骄傲的宝贝。

　　眼前浮现出了一番景象：一个小男孩在一位老人身旁托着腮，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老人的那双手。老人一针一针在一层层布之间来回穿梭，用那双粗糙却灵巧的手轻轻地将布料向描好的位置推去。

　　外婆一生都是个闲不住的人，一看到有好的布料就为我做鞋。记忆中，外婆的那双手总是在鞋底板上划着。有时半夜睁开眼，外婆还在灯光下一针针纳鞋。麻线在摇曳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外婆的手随着鞋针在鞋底两面穿来穿去，发出嗖嗖的声响。看着那两块鞋底板和几块布料在外婆手中渐渐神奇地化作了一双鞋，我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

　　记得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一双过年时外婆为我做的老虎布鞋。黑布面的，红布贴了那嘴巴，那鼻子，那眼睛，用黄线一针针缭上去。嘴边还有黄线绷的虎须，嘴里亦有白布卷的虎牙。远远一看，活灵灵一只威猛的虎仔。我爱穿那鞋，每有邻居来逗人玩，我总是抬起脚说：“咬！咬！”邻居便装出害怕的样子。我得意地转过头看外婆，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外婆的那双如同冬日里枯树枝般的手上留下的一条新的“刮痕”。

　　后来我为了学业来到上海，离开了外婆。妈妈时常买一些鞋子给我穿，但我总觉得那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鞋子里少了些什么。那缺少的是记忆中外婆手上的气息，那独特的手纹。

　　暑假回外婆家，外婆说我给你做双鞋吧，我点头说好。

　　外婆笑笑，拿了“冲福尼”面的布料，选了两块鞋底，拉起了线。外婆手掌上勒下的槽似乎几十年都没长平。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外婆拉线的手慢了，那双手上多了些沟壑般的皱纹，但依然有力。一针一线，一平一仄，密密麻麻，将对我的爱缝于那鞋底板中。

　　……我忽地从回忆中醒来，发现对那实木盒子已看了许久。我对外婆说把它留下来吧，我带回上海，作个纪念。

　　外婆用她的那双手扎制出的不仅仅是一双鞋，还有我永留心间的童年回忆。在我和这个世界交往的过程中，免不了鞋底和地球的摩擦。那履痕，便是人生的轨迹。而那条轨迹中便蕴含着外婆对我的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