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调进学校时，教学秘书非常歉意地说增开一门英国文学课，但其他时段排不进，只能够排傍晚七点，当时也就点头。

　　讲了大概三次课后，突然想起很早的时候，那个傍晚，那门文学课。那是海伦老师每周一晚七点的英国浪漫主义诗歌课，洪都拉斯出生的老太太，一袭白色衬衣，潇洒地坐在课堂中跟大家讲华兹华斯、丁尼生、勃朗宁、雪莱、济慈。那是一个现代化的教室，灯光明亮，诗歌中却时常出现月亮，感觉就像穿过窗外黑夜，在一个悠远的山林中，月亮升起，或在茫茫大海上情人望着远处的一点光亮。倒数第二堂课时，老太太问最后一堂课想怎么讲？我脱口而出，或者走去外面草地上在月光中读诗歌。老太太哈哈大笑说，你可能不了解美国，外面的虫子太多。那堂课依旧是在室内讲，但课结束后跟老师道别，走去外面，暮春夜中，满院月光。

　　那天傍晚我忆起那一刻时，教学楼外玫瑰色的湖泊，几只白鹭归家，蛙声一片，一色的天空和水中荡漾着氤氲的雾气。后面讲课的教室虽未在临湖一侧，但依然隐隐听见蛙声。就这样一周又一周过去，我看见学生眼中的亮光。教室那么的明亮，我却感觉窗外的夜中，月亮正从凤凰山升起，山岭，楼，林荫道，湖泊，草坪，都静静地在那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