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要两瓶水。几分钟后电话铃响，拿起一听，对方说：“我是服务员罗伯特，给您送水来了，请开门。”我想这酒店真牛，还聘外国人当服务员。开门一看，哪是外国人，是个机器人！

　　它一米多高，圆头圆脑的，头部闪着蓝光。见了我就自动敞开肚门，让我看两瓶矿泉水就在它肚里。取出后，它又说：“如果你对我的服务满意，请写个好评，妈妈会给我糖吃的。”

　　我笑起来，跟着它，看它怎么下楼。它边走，边自言自语：“我年龄还小，动作有点慢，请大家谅解，上电梯时把中间位置留给我。”上电梯后它又说：“我会变魔术，一起拍个照吧，我想发个朋友圈。”电梯里的人都笑起来，有的还摸它的光脑袋，像爱抚自己的孩子。

　　这是春节里我在南通一家酒店遇到的事。据说有位客人实在喜欢，竟让“罗伯特”给他送了十次矿泉水和外卖。

　　很快，迎来了暖春，我遇到了更多机器人，那是在洋山深水港。

　　洋山深水港的春天是我熟悉的。从2003到2011年，我在那里连过九个春天。九个春天留给我一个字的感觉——硬。

　　东海大桥的春是硬的：从“铁板砂”海岸到小洋山岩石海底，八千多根桥桩“硬碰硬”扎入深处，合成八百多座桥墩，托起三十多公里长的桥面。集装箱码头的春是硬的：8平方公里的堆场，全是钢筋水泥铺就；而地面底下，还有千千万万根桩基。港口岸线的春是硬的：六十台巨型桥吊，列成六公里长的钢铁作业线。集装箱的春和巨轮的春也是硬的，连大海春潮也是硬的，岛上的春风也是硬的……

　　然而，这个春天再次来到洋山深水港，触目所见却是一片柔软：柔软的空气，柔软的路径，柔软的智慧……

　　我说的是“洋山四期”。当初我离岛时，这里还在吹沙填海；而现在，一个新港已卓然现身：7个泊位，2000多米岸线，2平方公里多陆域，像一艘巨型航空母舰。

　　我问：“人呢？怎么不见操作工呢？”同行的小戚笑着说：“你out（落伍）了吧？四期是自动化码头，除了机器人，你见不到真人！”我问：“那机器人呢？”小戚反问：“那些车子你看到吗？”我说：“看到。”小戚说：“它们就是机器人，英文简称AGV，中文叫‘自动引导车’。你看它，一没驾驶室，二没驾驶员，可载着几十吨的集装箱，照样满场开得欢。”我问：“那么多AGV，不会碰撞吧？”小戚说：“机器人都有智能控制系统，不会。”

　　果然，那些AGV相互驶近时，都悄然停下，默默避让。它们姿态平静，轨迹柔软，与过去那些喧嚣冒黑烟的运箱车完全不同。小戚还让我看那些岸桥、中转平台、轨道吊，他说这些也都属于“巨型机器人”，是它们默契携手，完成了千千万万集装箱的装卸任务。“全智能控制系统”让洋山四期成为全球最大自动化码头，上海港也将由此得力，继续保持世界第一称号。

　　临走时，小戚站在东海大桥上，迎着春风，指着那座形似机场指挥塔的“中控塔”说：“你不是问真人在哪里吗，喏，都在这上面。它是码头的大脑。一百多台机器人，都是员工们在塔里指挥的！”

　　不知怎的，我就在东海大桥上，想起了南通酒店里的那个机器人。诚然从规模、等级、数量来说，它与洋山四期不可比拟，但我觉得，它们给人们带来的春天，是一样的温暖和灿烂。

　　十日谈

　　春之声系列之二踏春记

　　北外滩风光秀丽，目不暇接,为一睹它的神秘面纱，曾登上了厂房屋顶，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