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纽约时报书评》写评论,我在阅读詹姆斯· 布斯(JamesBooth)的《菲利普·拉金:生活、艺术和爱情》(Philip Larkin: Life,Art and Love)。尽管书名显得有点儿笨拙,我还是惊喜地发现,对于拉金,理智的评价终于成为了标准。很长时间以来,人们都在质疑一个深受折磨的灵魂怎能创作出如此庄严而完整的诗歌(一些专家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宣称拉金的诗歌并无价值。幸运的是,这种愚蠢的观点并未深入人心,中学里,拉金的一些诗作仍被奉为文学典范)。
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在工作的时候发现自己手头没有足够的书籍可供参阅了。多年以来,我收集了几乎所有拉金的诗选,还有两个版本的《拉金诗集》(Collected Poems)(其中一个版本以单本诗选的顺序排列,另外一个则以每首诗歌的出版日期排序)。我原以为自己的拉金藏书已经足够丰富了,然而现在,在阅读布斯的专著时,我突然发现自己需要一本阿奇· 伯内特(Archie Burnett)编辑的《菲利普·拉金诗全集》(The Complete Poems of Philip Larkin)。这本书里不仅有学者的批注可供参考,还收录了我从未读过的几首诗。对于这位令我如此敬仰的诗人,竟然还有我漏掉的作品,这让我感到万分羞愧,于是叫来助手,赶紧从亚伯书店网站下单,购买了这本全集。书很快到了,这又一次证明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或者说是一个别人的时代。我们中的有些人离开得太早,还未体会到这种心想事成的感觉。无论你想要什么,它(网络)都会立刻将之送到你的门口,带着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气息。
不管它是如何送来的,现在,这本好书正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桌上。尽管事先下定决心只阅读我需要的部分,但从翻开它到现在,我已经阅读了数个小时,根本停不下来。我甚至陶醉于那些自出版之周起,早已烂熟于心的诗篇。之所以说“出版之周”而不是“出版之日”是因为,拉金早期的诗歌发表在每周一期的《听众》杂志上。杂志编辑卡尔· 米勒每次收到拉金的手稿,都仿佛见到了加百利天使来到人间一般。
在我的文学评论生涯中,我写过至少有半打关于拉金的评论,然而每一篇都只是专注于拉金那聪慧的表面,而没有深入其内心。可以肯定,我的直觉是正确的,他内心的风暴是最不吸引人的地方。真正深刻的就在那里,在表面,在于他的诗句之美,他内心的暗流涌动也只是为了他的诗歌服务而已。因此,我们应该重视他诗歌中主题之新颖。没有哪个伟大的现代诗人,包括叶芝,能像拉金一样,让自己的个性成为诗歌的主题。尽管他的个性也并不为他自己所喜欢,他自己宁可成为西德尼·贝彻(Sidney Bechet)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