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我正就读于上海外国语学院俄语系。当时学校提倡和苏联朋友结对通信。我在莫斯科出版的《青春》文学月刊上读到一组抒情诗,作者叫卡扎柯娃,看其题头照片,是一位很雅秀素朴的姑娘,“作者简介”只说是23岁,乌克兰一个林业工作者,没说详细地址。我用俄文给她写了一封信,表示很喜欢她的诗,说我也是一个诗歌爱好者,愿意和您交朋友,向您虚心学习。信我是直接寄给莫斯科《青春》编辑部转的,抬头有礼貌地称卡扎柯娃为“亲爱的苏联姐姐”(是年我18岁)。寄的是平信,里面附有几张印有上海风景的明信片,邮资是四千八百元(旧币,合新币四角八分)。为寄这国际信件,我专门乘1路电车从东江湾路跑到地处苏州河北岸、离新亚酒店不远的北四川路邮局(一般小的邮政支局不能寄国际邮件)。“平信”是走陆路。那时上海至莫斯科坐火车来回至少20天。不可思议的是,我的信寄出后也就是20天,居然就收到了卡扎柯娃热情的回信,说我的俄文信写得很流畅,但有一个小小的语法毛病;她说她不懂中文,希望我把我的诗直译成俄文寄她,她会根据意思帮我改写并谋求发表,信里还附有她那里的几片树叶标本和一小束干草。现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竟然没有给她再回信,是嫌邮费太贵吗?(当时我在铅印校刊上发表一首诗稿费仅1万元(合新币1元,相当于三天的伙食费)抑或是学校对与国外通信有新的说法了?
遥隔数千里云山的苏联姑娘卡扎柯娃一定等我回信等了很久很久。我让她失望了。真对不起她呀。
现在这位“亲爱的苏联姐姐”若尚健在,当是年届八旬的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