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司徒湄身上 

　　惊奇、略带滑稽的恼怒与鄙视，使司徒湄浑身血液直往心脏汇集，所有冷气则从背脊往四肢扩散：他们怎么知道怪杰他们的行动？而且这么快速地当众弹跳？啊？…… 

　　因“朱元璋”并没有指名道姓，因为对思路独特的桂志杰，对口无遮拦、性格外向的柴露莹整整两天在淞桥开发区还做了些什么并不清楚，司徒湄强压住了自己责问和嘲讽的回敬。始终保持着唇际那缕镇静的微笑。好在与会者都是胸有城府深谙职场生存之道的人，不会贸然跟进来公然当“冲头”，包括黄埔系的那些小兄弟，只围绕收购签约的安排发表一点看法。 

　　会议中间休息了。司徒湄找了个静僻地方，给柴露莹打电话，希望了解到桂志杰汇报中没有听到的东西。原来，柴露莹一激动，给开发区主任助理黄津打了一个电话！她明白了。说不定黄津立刻就到下面查问了。贲承灏是淞桥人，和淞桥支行行长关系又密切，那儿咳一声嗽，他这儿就会听到回声，都在情理中。再说，有人反映问题，当地管理部门向相关部门调查然后传开，这种流程，也属正常。决定不轻易做反应。 

　　在这休会的几分钟内，杨尚方也没有闲着。他把“朱元璋”请进了他的办公室斥责：“还是这副腔调！为什么这样沉不住气啊？这副轻率，毛躁的吃相，到啥时候才会改啊？”贲承灏说：“我是敲山震虎，看看她漂亮的脸蛋下面，是怎样一只骷髅头！”杨尚方说：“你看到啦？啊？你什么也没有看见，她镇静自若，也没有人帮你敲边鼓！唯一的结果，是提醒人家做得更加隐蔽了！……算了，我只能顺势而为，把话当众说明了！以后，放稳重点！”贲承灏立即兴奋起来，嬉皮笑脸地说：“是，老班长！” 

　　会议继续。在确定收购契约再也没有什么补充或更改，并且敲定签约的时间地点和邀请的有关部门领导名单以后，杨尚方用平缓的口吻说：“刚才有人提到，我们银行里有些人为了个人目的，甚至为了掩盖自己的问题，转移大家的视线，借口眼下美国‘次贷’对我们是否有影响，到我们银行投放的一些重点单位去调查研究之类的话。我们不去说这种现象是真是假，有一点必须肯定，这就是居安思危。这是敬业的表现，也是高度责任心的表现！”他目光刀子一般犀利地对着贲承灏说：“贲总经理，如果你能够这样表现，这样的境界，我一定推荐你进入董事会，推荐你当行长！” 

　　全场哄堂大笑。贲承灏连忙顺水推舟，说：“是是是，杨副行长，有你这句话，我从这一刻开始，就朝这个目标去努力！”然后像俏皮，也像示威地朝司徒湄瞟了一眼。 

　　意外！这番话语，这阵笑声，这副腔调，都像射向司徒湄的乱箭。或许，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她已经从多方面感受到人类正在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如何请包括杨尚方在内的同仁迎接这场考验，她正被多种不同的选择折磨着，眼前这些表现只能给她产生无知而来的怜悯，让她更镇静，更从容，只等杨尚方把话说完。 

　　杨尚方说：“你别太得意哦，贲总经理！你今天也有贡献。你让我想到了我们这次海外扩张中一些人的杞人忧天。这些朋友认为，在华尔街金融出现不稳定现象的时候，我们没有借机会吸取教训及时做出反应，反而采取了这种激进的冒险行为，是否欠稳重、欠考虑。这种意见提得及时，非常、非常及时！这些朋友提醒我们在积极进取向华尔街挑战的同时，我们必须开展一次清理自查活动，清理我们的信贷业务中存在哪些问题；反思一下，所谓不断变革的华尔街精神，到底是什么。比如说，我们虽然还没有引进‘次贷’那种金融衍生产品，但近年来在推广金融新产品中，类似的问题是存在的。赵安东事件就是一个活样板！所以，在实现海外扩张的同时，严肃认真地进行一场彻底检查，寻找是否有张安东、王安东这才是完整的、保证我们蒸蒸日上的棋局！”全场热烈鼓掌！贲承灏向他跷起了大拇指：神来之笔！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司徒湄身上了。她想，这难道不是传达桂志杰提供的资料的最好机会吗？你们把我当傻瓜，我就拿出傻瓜的姿态，傻傻乎乎地接过来，借用你们这一番双簧似的言词，给自己构筑一座展现高瞻远瞩的T形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