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和死神交臂而过的一瞬间

　　监狱不想去，性命更不想丢。贲承灏有老婆儿子，还有年迈需要养老送终的父亲。那就只有一条路，不是叫司徒湄闭嘴，就是叫缪传礼和贝茹丫沉默，永远地闭嘴，永远地沉默，以此挽回颓势，并表明他远比赵安东有良心，有办法，有魄力！

　　贲承灏有这样的意念，有这样的动机，因为他有“老鲨鱼”这样的朋友。他立刻约“老鲨鱼”见面。他要求和“老鲨鱼”单独碰头，因为此事涉及人命。

　　很快达成协议。“事”成以后，50万元，“奖励”“老鲨鱼”的弟兄。

　　上海气象台预报，阴，局部地区有小雨并有黄色预警的大雾。预报很准。空气湿度相当高，将天地融成了一体，能见度仅二十多米，而且一整天都没有收。

　　或许是夜雾浓密度太高，或许是星期天，高速公路上车辆早就稀落了。路灯在迷蒙混沌的空间，只有一团蛋黄似的光晕，像有气无力的朦胧眼。

　　司徒湄双手握着方向盘，凝视前方，以六十码的速度往市中心行驰。司徒湄、桂志杰和柴宗勋父女四人做了细致分工，按桂东宝提供的中小企业主名单，各选一家去深入走访，提前两三天就和他们电话约定。他们在淞桥调查了又是一整天，越来越深入了。本来打算回去再将情况汇总、分析，然后着手写调查报告的，想不到按约定时间到司徒奥迪里一坐下，就忍不住把这一天所见所闻倾诉一般的说开了，各自所见所闻虽然不同，但心情是一样的，愤怒，焦急，还带上三分无奈。你一句我一句的，归纳起来，向他们倾诉的这些中小企业主声声诘问，最刺痛他们神经的，是这样一句话：“就该在这时候帮我们的银行，为什么也来趁火打劫呀？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没有说出口的就是这样一句，也有你们金都银行！

　　载满了丰收，却只有丰收的愤怒、丰收的反思与自责，还有一个自我救赎的方案：资金投放必须向中小民营企业倾斜。包括无抵押担保、利率优惠、技术指导等等。

　　交流、议论之热烈，居然不知夜雾越来越浓，不知道车行到了什么地段。不知是雾还是下了雨，早已经发“毛”的挡风玻璃上，开始淌水，司徒湄顺手打开雨刮器的那一刻，有一团白光，箭一般从她们右侧一掠而过。她一惊，这是什么时候？不要命啦？这念头一闪，就见那两点模糊的黄色光晕消失了，并伴随着几声撕开浓雾的惨叫，还有一声使空气都发出震颤的一声爆炸声，便在混沌的夜空里回荡……

　　翌日早晨，上海各大电视台、广播电台反复播送雾锁申城、必须注意行车安全的警方提醒，还有几条最新的车祸消息，最严重的一条是一辆来自淞桥开发区的雪铁龙在沪淞高速10公里北端，堕入准备合龙的高架公路工地，车毁人亡。罹难者是一名心脏病突发者和两名家属，一男一女，驾车的男士年龄三十岁左右，照料病人的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太。一家晨报记者的现场采访更为深入，在上述消息以外，增加了一些带有评述的独家新闻：“……大雾之夜，车辆稀少。所幸，在离这辆雪铁龙后面不到十码处，有一辆奥迪突然刹住而幸免于难，也及时地发现了岔道口警示牌存在的问题！……”

　　被“老鲨鱼”安置在逍遥游桑拿浴场里的缪传礼，最关心这种社会新闻了。他很快发现这条消息，消息中提到的地段、车辆牌子，以及所用手法，使他如闻空袭警报。他怀着某种冒险求证的心情，打开手提电脑。给大头娃娃做出了名的柴露莹博客，即刻向他证实了。题目触目惊心：《和死神交臂而过的一瞬间》。文章不长，朴实地叙述这一辆雪铁龙超越他们那瞬间的感觉，用了这样的隐含警告的措辞，活脱脱描绘她缺乏含蓄的个性：我们接受正义驱使的一群，难道就这样获得了上苍的庇护吗？可惜，使用这种方式也太残酷了，太不公平了。我相信，上苍一定能够给他们以惩罚！

　　制造这起车祸的真正目标，站在车祸背后的凶手，昭然若揭了！

　　缪传礼忽然神经质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起来：下一个必定是我了！天哪，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的手段毒得很哪，多得很哪，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