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行写《沙滩的住》,汪曾祺忆西南联大的《新校舍》,梁实秋论雅舍,丰子恺谈缘缘堂。这些感情的基础,都是住缘。
我住过的地方也不少。
最高级的,是朋友邀请,住进阿联酋的“帆船酒店”。让人琢磨不透的,是房间里控制窗帘、电视、灯光、音响等的遥控器。我想看电视,却把窗帘拉开了。
也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住过湖南7元5角一晚上的大通铺。用电脑包当枕头,狠狠心,把自己“砸”上通铺,闭眼就着,居然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醒来,通铺上仅我一人,赶车的都比我勤快。
因为“体验式采访”,住过上海中远队的宿舍。第二天像模像样地参加球队跑步,范志毅见了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还住过根宝在崇明的宾馆,看根宝黎明坐在河边钓鱼,等小运动员出来跑步。近70岁的人了,不容易!
2002年世界杯,我从汉城到光州采访中国队。晚上发完稿没地方睡觉,与摄影一起住进了情人旅馆。进去一看,中国、外国同行都有。有的更惨,在按摩床上迷糊了一晚。决赛前,为了“堵”住德国队的巴拉克和诺伊维尔,我还住过韩国赌场的宾馆。结果巴拉克不愿意接受采访,诺伊维尔走出赌场后说了几句,写了一篇文章,值得。
2006年世界杯,为了赶稿,也为了次日采访英格兰队和瑞典队的比赛,我在科隆大教堂下的小酒馆里,凑合了一宿。那晚,我把科隆啤酒喝成了“卡布奇诺”,吞进吐出。
以前老觉得,“上海地铁为什么不能24小时开通”。5年前,在地铁值班室住过,看着检测列车、轨道等一道道程序,比白天运营还要紧张。然后知道了,有的时候,少一点就是多一点,慢一点就是快一点。
半年前住过工地,施工企业安排住进接待家属的“鸳鸯房”。这一天晚上没睡好,因为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房间,一对农民工小夫妻看了一晚上的《潜伏》。农民工“鸳鸯房”的隔音效果这么差,真的让人感叹,“以人为本”是多么重要啊。
住过这么多地方,最喜欢住的,当然还是家里。处处无家处处家,这是一句无奈的话。据说周总理出访,总爱带着自己的被褥,他怀念的,恐怕还是西花厅的一树海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