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去苏州,总会去平江路走一走,找一间有雕花窗的茶馆,在水榭中喝杯茶,看看过往的人影,心绪便无着落地飘来飘去,这时候,打心底里涌出“惬意”二字。
说真的,时代在变迁,然苏州的园林、河道、小巷人家却依旧让游客像参观博物馆里的文物一样,很想透过窗子去打探一番。在我眼里,苏州人过日子如同这条平江路,讲究的是精致和文雅,就像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记录了某一个中秋夜,他和新婚妻子芸娘“携一毯设亭中,席地环坐,守着烹茶以进”,当一轮明月升起,“风生袖底,月到被心,俗虑尘怀,突然顿释”……这是苏州文人的生活情趣,与贫富无关,要的就是这份情怀。
而普通人的市井生活,在明代仇英画成的《清明上河图》里有最具体也最丰富的体现。春夏秋冬、晨钟暮鼓,苏州人的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难道不皆在他的画作中发生?我甚至发现今天的平江路还能找到旧时姑苏城的感觉,你只要愿意打量,就可以看到平江路恰似当年苏州城的标本,曾经的岁月,却根本不曾走远。一条街上所有的细节都是为苏州人的日常生活而存在,大有大的布局,小有小的合理。
此时,我仿佛在平江路上嗅到了淡淡的甜味,这是苏式生活之味。就在我们喝茶的茶馆门口,有戴蓝色头巾、穿大襟褂子的女人坐在小凳子上悠然地扎着白兰花。她安静地埋头做事,并不吆喝。但甜味最容易感染人了,不少路过的女人都在买她的花,2元钱2朵,挂在纽扣上,那香气随着步履移动而四散开来,真正是换来一天的好心情。
这时,茶馆伙计端来了茶点:几味苏式糕团。朋友说,在苏州吃东西,离不开一个甜字。他指的是我们刚在饭店里吃过的蜜汁火方、松鼠鳜鱼都和甜味紧密相连。其实,苏州人做菜讲究的是原汁原味,他们喜爱蒸、炖、焖、煨,在原味上加糖,这叫“吊鲜”。这也是沈复为什么觉得只要经过妻子芸娘的手做的菜“便有意外味”。我想,是糖在起作用呢。
真的,苏州人连蘸根油条都会用甜津津的虾子酱油,去小店铺吃碗面条还要“宽汤、重青”地关照,可见他们决不肯马虎自己的生活质量。
平江路现如今是仿旧如旧了。踏着石板路,我们热衷于走向平江路的叉道,去找那些深巷、老屋。还别说,几乎在每重院子里都能看到保留得完整的抑或残存的石龙、石凤以及花草鸟兽的石雕。
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甜味,甜,可以塑造苏州的性格,甜,属于苏州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