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她建议我们做个肺部穿刺　　　　

　　汪泉移植后，并不只是骨髓或者造血干细胞的新生，还包括毛发、指甲、关节、肌肤在内原来肌体其他器官之间互相磨合适应的全面新生，甚至还影响到中枢神经的认知功能，诸如认字、说话乃至思维等等，都像新生婴儿一样重新进行了一次配置。

　　“汪泉，你现在还只是个半岁婴孩在学爬楼梯，精神可嘉呀！”“我真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汪泉气喘吁吁地笑着回答。记不清中间经过多少次歇脚，五十级台阶，竟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才爬上最后一级。汪泉脸涨得通红，口罩也歪在一边，倚着栏杆歇了歇，然后跨过门槛，来到顶楼上。“空气真好！”她隔着口罩，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是一片难得有的成就感。

　　四月的北京，楼下马路对面星期八公园里，鲜花盛开。汪泉双手扒着楼顶边沿上的护墙，自言自语地说：“春天了，我们来北京快一年了！”这时，楼下大树上停着两只喜鹊，叫个不停。汪泉转过头来对我高兴地说：“爸，昨天二姑姑陪我上来这两只喜鹊就停在那棵树上。二姑姑说我第一次上楼顶就听见喜鹊叫，是个好兆头，说我的病肯定会好！”

　　我陪她在楼顶上走完路回到病房。吴彤主任看到汪泉满头是汗，问：“这是怎么啦？”汪泉回答说：“我爸陪我刚从楼顶练习走路回来。”“是吗？这可是个好现象呀！”吴主任高兴地说，“不过，你爬楼梯行吗？”“今天是第二次，腿和胳臂还使不上劲，特别是左腿和右手，有点痛还有点麻，好像不是自己的。”“别着急，慢慢来，过段时间会有改善。不过开始时不要搞得太累，要注意休息。另外，你们两个正好都在，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正在吸果汁的汪泉停止了吮吸，瞪大眼睛等待着吴主任的好消息。“从明天起，汪泉抗真菌用药，只保留伏立康唑一种，卡泊芬净可以停止输注了。”汪泉欣喜地叫起来：“这可是太好了！”吴彤主任说：“鉴于汪泉目前感染有所好转，伏立康唑一种药的力量，已经足够了。”我说：“这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可以减药了！”“不是明天开始，”吴主任说，“其实此前我们已经在减了，因为不是主药，也不是太贵，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次卡泊芬净不一样，是主药之一，价格又贵。这一减，你们的费用也能减下一点来，经济压力可以稍微缓解一点。”真是天大的喜讯！

　　到了四月中旬，曹医生对汪泉肺部、颅内和肝脏，又一次分别进行了核磁复查，稍后又让小周医生给汪泉做骨穿，抽取骨髓，检测她血液里癌细胞残留情况和移植嵌合率。现在回想起来，曹医生对汪泉做这样全面的检查，实际是在为我们出院进行评估。

　　等到所有复查结果出来，治疗小组经过一番评估，曹医生通知我们，汪泉肺部和颅内真菌感染的情况，均在继续好转，原先几处病灶均已缩小，有的已经吸收；肺的情况控制得比较好。但是右肺真菌感染已经包裹起来，形成真菌球，使得药物的效力难以进入。她建议我们做个肺部穿刺，取出一点组织来进行活检化验，弄清楚究竟是哪个真菌菌种，以便下一步对症用药。

　　4月24日，这天天气晴和。午后一点半，汪泉按约定去海军总医院做肺穿。我事先为她联系安排了道培医院救护车，同去的有小周医生、护士任晓辉、环妹和我。这是汪泉入住道培医院八个月来第一次外出，有种小鸟出笼重返蓝天的兴奋和喜悦。车子驶在奥运前的北京街道上，她左顾右盼，觉得新奇无比。车上的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一时竟忘了此行目的，倒像是去哪儿春游似的。

　　坐在门外走廊上等候结果时，小郑来电话，说标本已送解放军总医院细菌化验室，组织培养的报告要一周后出来。并问这次汪泉姐肺部切片究竟取自左肺还是右肺？听解放军总医院呼吸科医生说标本取自左肺，可小郑刚才听我说是右肺，把他搞糊涂了。

　　“怎么会是左肺？当然是右肺！”我说，“因为右肺真菌感染的病灶包起来了，要取活检化验，弄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真菌？”说着说着，连我自己也忽然犹豫起来，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左右肺都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