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电视播出《心术》，最近又热播《到爱的距离》。我不想评论，只想谈谈我先当医生后当患者的感受。

　　我1977年考入某医学院，1982年底毕业后就业于长沙某区医院，1984年当文史编辑，后读研，然后在高校教中文。刚参加工作不久，科室承包，大伙都开大方子，我尚未来得及“做贡献”，就开始发奖金了，80多块，比我月工资还多。很快形势便发生逆转，挂钩单位纷纷脱钩，基本上没啥奖金了。这样就闲下来了，还结识了正做临时护工的梅兰芳的学生周曼如。老实说，当时一般医生对病人的态度不好也不坏，遇到常来因而熟悉的患者，往往因此成了朋友。一次，一位常住院的工人求我给他开两瓶含有鱼肝油的橙汁，到手后硬要送我一瓶。我连忙婉拒，他大发雷霆，说我看不起他，我只好接受。有些解放前就行医的老大夫，对患者极其耐心细致，如我家的世交，省人民医院儿科主任熊婉约。

　　不久，我调到该医院下属某诊所上班，该诊所临近长沙最大也是全国十大百货店的中山路百货公司（解放前叫“国货陈列馆”），以及银宫电影院——30年代蒋介石曾到此影院。据载，某官员为了讨好蒋，专门请乐队演奏他最爱听的《大路歌》。该歌“文革”中作为“五首革命历史歌曲”推出，又红极一时。每到夜晚，门外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诊所自然关门大吉，值班只是为了住院病人。但经常有手脚擦伤的敲门要求处理伤口，也有要求注射的，我从未拒绝过。完事后要给钱，我说，对不起！收费处没人，算了吧！学了雷锋还不敢说，因为用了诊所的碘酒、纱布、注射器等，怕发现挨批评。那时做这些大约不算什么，病人不过道声谢，姓名都不问就走了。

　　近年我手上的湿疹经常发作，前年到去年我在韩国外大龙仁校区教书，到较近的广州市的病院（韩国叫医院为“病院”，叫诊所为“医院”）瞧病。我进门问护士：“皮肤（bu）科何地哦？”护士答：“三层哪！”上到三楼拿临时身份证（含医保）登记后等着，一会护士高叫：“杨beng彬”，然后指着某诊室。我的韩语只能问路点餐寒暄，便用英语说病情。男医生四十多岁，拿着我的手在患处仔细摸了摸，然后拿出一部几寸厚的英文书指给我看，说我的湿疹是书中的第几种类型，开完药后又不厌其烦嘱咐注意事项：酒stop，辣椒stop，海物（海产品）stop，等等。看完病我连说，感谢米达！感谢米达！他起身把我送出门外，鞠躬；我也鞠躬，俩脑袋差点碰到。花了6000韩币，合人民币30多。我这手在上海、北京、武汉、长沙的医院看过不下几十次，却从没哪位医生摸过患处。

　　某年寒假回长沙看父母，我儿子小腹部长了个小疖子，我说不要紧，但他不放心非要去看，就到附近的市立医院看外科急诊。那三十多岁县里来进修的男医生看了一下患处，立马就开药。一交费，好家伙！一千多。我感到不对劲，看了一下病历：会阴部如何如何。我回去问他，为啥这么贵？他说，部位太危险，不能掉以轻心。我问，这是会阴部吗？他斜着眼睛望着我：有什么问题吗？我说，此处在耻骨联合上三寸，离会阴还远着哪！这下医生慌神了：“对不起！我忽然糊涂了，写错了，处方我给你改过来吧！”一改，变成几十块了。我郑重对这“医生”说：“要么，您是故意写错；要么，您作为医生，不合格。一般人，都知道会阴在哪儿，何况您是医生，还是外科医生，能把会阴弄到小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