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底,我们北京地质学院大三班部分同学,结束了在黑龙江省西林地区的实习,下山到西林车站,准备乘车到省会哈尔滨。在西林车站买好次日早晨的车票,附近小旅店满员,一行10人住进公社旁边一个小招待所。睡到半夜忽被吵醒,外面又是锣声又是喊叫,十分嘈杂。天很黑,又下着雨,我们这些过客,地方上的事也管不了,这样想着,翻个身又进入梦乡。
清早起来往外一看,个个都傻呆了。几十米外低洼处一片汪洋,昨晚经过的车站、旅店及众多民房,都被水淹;一些人来不及逃走,正在屋顶或树上呼救。水流仍然很急,不断上涨。带队的西林地质队领导出外打听情况,来了两个公社干部,才知连天大雨,汤旺河水暴涨,上游伊春附近某水库决堤,公社连夜发出警报,动员疏散。幸亏我们住宿的公社一带,地势较高,才没有“水淹七军”。
听说我们是大学生,又都是党、团员,公社干部希望我们协助他们开展救灾工作。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我们全部出动。公社大礼堂可以安置受灾群众,粮库也未被淹。从粮库中取出面粉,公社食堂赶做面饼,无论大人孩子,每人一天两个。派民兵守卫粮库和大礼堂,防止坏人破坏。晚间四周警戒,观察水情变化,向外报告灾情,请求支援。
第二天下午,哈尔滨方面派出飞机,沿线观察灾情,又向灾区投下麻包,里面都是食物药品,可惜投掷不准,大部分随水漂走。第三天,水位下降。我们的带队老师左柏华,原本留在山上辅导其他班同学实习,听到紧急情况,向西林铅锌矿区求援,带了两条矿区赶制的木舟,把我们接回山上。
汤旺河第二次洪峰即将来临,我们回家心切。左柏华老师认为,有责任把他的学生安全送出灾区,于是带领我们连夜“突围”。铁路不通,铁轨被洪水拧成麻花。我们打着手电,踏着枕木或泥泞的道路,急行军100里,到达南叉车站,这才乘上去哈尔滨的火车。
回到省地质局招待所,又累又饿,身上肮脏,互相打量,哭笑不得。洗了澡,换了衣服,先上街吃一顿。然后去理发。一坐上理发椅,就迷迷糊糊的。理发员问了什么都没听清,只是“嗯嗯”应着。
理完了,付钱吧。平时理个发三五角钱,这次却要二元四角。我急了。难道发个水灾,理发费也上涨了?理发员说,问过你要不要焗油,你自己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