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起“三无四不像”案子　　

　　法医介绍说，死者被人捂嘴卡颈窒息死亡，时间约在10月21日晚饭后三小时。

　　户籍警接下来介绍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叫蒋女士，女，74岁，独居，其丈夫“文革”中病故，其家产一幢洋房和巨款被造反派没收，“文革”结束后，蒋老太落实政策，外面风传她领到了被没收的几万元钞票和许多金银细软。 

　　听完介绍，有侦查员怀疑是谋财害命， 但她家五斗橱和大橱都没有翻动的痕迹，抽屉内的29000元存折也没有拿走，分析下来不像是谋财害命。有人插话说，蒋老太曾是上海滩闻名遐迩的美女，又爱打扮，虽年已古稀，但看上去只有半百，风韵犹存，是否有人想强暴她，遭到反抗后被掐死？但蒋老太衣着整齐，阴道内未发现精虫，也排除了情杀。还有人提出是仇杀，但户籍警摇头否定，蒋老太信佛教，与人为善。有一次楼上人家的鱼挂在天井里被野猫叼走了，邻居责怪蒋老太平时不该买鱼喂野猫。蒋老太闻听后特意买了两条大鱼送给了楼上丢鱼人家，她性格谦让，难以与人结仇。

　　分局的团委书记周荣鹤开腔了：我曾经是这里的副所长，比较熟悉情况，蒋老太解放前是“美丽牌”香烟广告的模特，与国民党高官有瓜葛，可能是台湾间谍机关趁大陆改革开放之际，派人前来杀人灭口，作案后伪造现场，不留痕迹，没有受过训练的人不会如此老练，可能这是一起政治谋杀案。

　　大家开始议起老太的历史，裘礼庭看有点跑题了，笑着说：“这不可能，我曾在市局一处干过多年，国民党特务如果要灭口早在解放前就动手了，怎么可能现在才动手，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没有因果关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后，裘礼庭总结形容这起案件是一个无凶器、无赃物、无痕迹，不像财杀情杀仇杀和政治谋杀的“三无四不像”案子。案情犹如房间里飘浮的烟雾，缭绕模糊，朦胧不清。

　　当晚成立了专案组，市局刑侦处裘礼庭任组长，分局刑队副队长薛顺康任副组长。当晚裘礼庭决定侦查首先从与蒋老太接触过的亲友入手。

　　被害人的女儿在武汉学校教美术，其外孙女案发当日上午去过外婆家，经了解外孙女提供了一条线索：其外公的小妹陈老师曾上门提出关于归还的洋房分割事宜，两人为此争论不休。经调查，陈老师系英语教师，单身独往独来，性格孤僻，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发现与其他男人来往。侦查员又先后调查了与蒋老太有关的近100人，结果都被一一否定，蒋家的亲友均被排除了作案的动机和可能。

　　第一轮侦查亲友结束后，裘礼庭决定第二轮侦查火力集中到蒋家周围的邻居身上，同楼的15户人家被逐一排摸。老太的邻居对侦查员说，案发当晚他在厂里洗澡，经查，他并没有去过厂里，原来他与一女人在饭店吃面条，排除了嫌疑，楼里其他居民犯罪可能也皆被否定。

　　正当大家茫无头绪之际，侦查员在死者的家中找到一本账册，一大堆日常开支的账目中，发现她丈夫银行里的同事邱先生曾借过老太1000元钱，这条线索立刻引起了裘礼庭的重视。

　　侦查员来到银行办事处进行调查，了解到邱先生近期请了探亲假，他的妻子和儿女都居住在苏州，故此他每年多次去苏州探亲。10月17日请假后，他没有马上去苏州，而是于24日才姗姗而去。此人有重大嫌疑，当晚11点，警车从苏州家中将邱先生带到长宁分局刑队接受调查。

　　裘礼庭与薛队长一起连夜审讯对象，这个瘦高男子戴着金边眼镜，西装革履，气质不凡。他镇定自若，面对提问，坦然地承认曾借过蒋老太的钱。前年一下子借了1000元，去年5月又借了806元，他前账未消，又借新钱，所以蒋老太很不高兴，不愿再借。

　　深秋已有了几分寒意，邱先生却掏出手帕擦额上的汗，他不承认为了1000多元而杀人。裘礼庭冷不丁蒙他一下：“有人见你去过蒋老太家。”邱先生说：“我已经一年多没去过她家了，如有人证明我去过就可以认定我杀人。”一个通宵突击审讯下来，心细如发的裘礼庭没有发现邱先生有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