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没人认出她
一个小时之后,徐涛和菊乘坐出租车回到酒店。菊留在车里。徐涛在沙滩上见到丫丫和“阿姨”。他们回到“阿姨”的房间,取走他的手提电脑。那里有丫丫爱看的动画片,不过今天没用上,因为她们一直在沙滩上搭城堡。
徐涛退了房,骗丫丫说阿姨一会儿就来。
在出租车上,丫丫再次提起阿姨。菊再次问这“阿姨”是谁。他已经向菊解释过的。徐涛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努力回忆曾经跟“阿姨”说过些什么,确信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内心也随即平静下来。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都没问过她的名字,她也没问过他的。
徐涛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位可爱的“阿姨”正在斐济机场办理登机手续。她的黑框眼镜不见了,换作Chanel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牛仔裤和运动鞋也不见了,换作套装和高跟鞋,都是今夏欧洲最新的款式。她略施脂粉,使原本白细的皮肤更加光嫩。她出示的是美国护照,她从骨子里透着洋气。她走出酒店时,没人认出她就是昨天早晨入住的那个土里土气的中国女孩。她并没办理退房手续。即便有人打电话到酒店,接线员也只会说:那位小姐不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那位小姐已经提前离开斐济。尽管按照原来的计划,她还有一天的时间。
她获得的信息并不多,但至关重要:徐处长来斐济和某人会面。他说那是他的老板,晚一天到达斐济。他不方便带着女儿去赴约。
她昨晚已经把这些信息通过她的黑莓手机发回北京。她的同事此刻正在排查检索,目标就是昨天从北京飞往斐济的所有乘客。
除了这些信息,她还有一样更有价值的东西:徐处长手提电脑的硬盘。在他离开酒店的短短两个小时里,她用随身携带的特殊设备,快速复制了一个内容完全相同的硬盘。她取出手提电脑的硬盘,装进复制品。除了专业电脑技术员,没人能看出硬盘是更换过的。她的动作熟练而且麻利,这一切都是在搭建城堡的间歇进行的。她回到北京之后,徐处长的硬盘将被火速送往香港,并在专业硬盘分析室里进行分析,把那些没删的或已经删除的文档、信件、网页,甚至网络聊天记录都找出来——电脑从来都不是一种值得信赖的工具。
她把硬盘用牛仔裤裹着,放在那只老式的黑箱子里。黑箱子外面又套了一个绿色的套子,因此显得更加沉重。航空公司办理机票的黑小伙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微笑着拒绝,自己把箱子搬到行李托运柜台上去,和昨天在提取行李的转盘前判若两人。
当飞机离开跑道的瞬间,黑莓手机在她精致的Hermes皮包中震动了两下。皮包里还有另一只手机,那是她的私人电话,起飞前就关机了。但黑莓不同,它只能沉默,不能关机。起飞十分钟之后,她拿着爱马仕走进厕所,锁好门,取出黑莓手机,敲进密码。邮件是Steve发来的,她的老板。内容就只有一句:“Yan, Great job!(燕,干得好!)”她微微一笑。Steve英俊而威严。他对工作的苛刻要求,在GRE是出了名的。她加入GRE不足两个月,以前从未有过任何调查经验。谈到商业调查,她还只是个刚入门的新手。
GRE,Global Risk Experts Inc., 全球风险管理专家有限公司,世界知名的商业调查公司。它的缩写和美国研究生资格考试相同。那场考试曾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将近十年之后,GRE公司却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她将成为一名出色的调查师,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Yan! ”一个男人的叫声,紧贴在燕子颈后,短促而诡秘。燕子正拉着箱子从机场大厅的洗手间里走出来。她打算直接去公司,所以换掉了一身高档洋装。爱马仕皮包同样不能在公司出现。燕子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猛一回头,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看着她。他的额头和腮帮子上都有些汗意,微微打卷儿的头发上泛着油光。“老方?你怎么在这儿?”老方是GRE公司的高级调查师,北京最早的员工之一。以他的穿着和举止,没人当他是外企白领,国企领导的司机也许更贴切些。老方嘻嘻笑着说:“您是大功臣,当然得有人来接您了!”
燕子心中暗暗吃惊。老板Steve曾经说过,斐济的行动需严格保密,家人和同事一概不能透露。可老方却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可不是公司骨干,平时就只做些跑腿的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