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1976年的西南小城讲起。19岁的万红,护校刚毕业就来到川贵深山间的一个野战医院。她的使命是护理铁道兵张谷雨连长这位“活烈士”。十几年如一日的守候,“捞政治资本”的误解,吴医生的追求,甚至是“英雄”概念的颠覆,都没有让她动摇过离开床畔的念头。如小说中所写:医院的白铁床是艘船,“床畔的一切都在流动,流动的一切都在变化……只有两个人没变,一个是床上的张谷雨,一个是床畔的万红。万红是唯一连接床和床畔的艄公……”小说也因此更名为《床畔》。
小说起笔于1994年。严歌苓的父亲去美国探亲时建议她以两个人的主观视角来写:一是女护士的视角,一是被传统医学判决为植物人的张连长的视角,两个视角都是第一人称。她写了厚厚一沓稿纸,却发现故事像个童话,缺少力量。后来再次书写时,偶然与导演张艺谋聊天时谈起这个故事,张艺谋与严歌苓的观点一致:“不应该把植物人作为其中叙事视角之一,关键不在于他是不是真的正常地活着;关键在于万红以信念去证实他活着。”
严歌苓称:“我拖着这部小说的手稿从美国到非洲,从非洲到亚洲,又从亚洲到欧洲。在台北居住的三年中,我再次开始写作《护士万红》,写得也很艰涩,最后还是放弃了。2009年,我们全家搬到德国柏林,我一直想把这部作品重写……直到去年,我才把这部小说的所有手稿再次翻出来,各种稿纸堆了一桌子,我推翻了之前全部的构思,重新写作了目前这部《床畔》。”
于是,这部休克了20多年的小说得以重塑,故事里的时间跨度达30年,主人公万红从特护病房床畔的少女变成了老教堂遗址留下的“最后一个嬷嬷”。严歌苓自述,小说中的军队护士万红倾其半生坚守的,就是一个舍己救人的传统和经典意义的军人英雄。万红坚信被判决为植物人的英雄连长跟所有正常人一样活着,有感情感觉,也有思想,只不过是被困于植物人的躯壳之内,不能发出“活着”的信号。这是一部象征主义的小说,年轻女护士坚信英雄活着,象征她坚信英雄价值观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