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冬天,上海证券交易所开市。我就在那个时候如着了魔似地进入了股市,那一年我才二十四五岁。九十年代初,由于股市知识的贫乏,加上信息渠道的不够通畅,所以几家证券公司的门前,常会三五成群地有许多人簇拥在一起谈股论经,郭便是我在那时所认识的一位股民。这之前,我在深圳股市以三元五角的价位炒到了深宝安的底,碰巧的是没过多久股价便连连上涨,很快便翻了一番。我的虚荣心由此悠然膨胀,于是常常无事的时候去光顾街边的股市沙龙,或听人聊,或自己吹。
有一回,在路边闲谈的时候,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人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打听着如何买卖深圳股票。看着他一副谦虚的神态,我内心感觉似乎很满足,自然毫无保留地讲述着自己刚刚得到的一点股市知识,并以过来人的模样吹谈起自己如何不惧风险,终于抄底成功的事情。看得出他的脸上流露着满是羡慕的神情。就这样不知聊了多久,他忽然低声喃喃地提出向我学习之类的话语,并索要了我的住址,说是到时将写信向我讨教。我年轻气盛又碍于面子,自然也就爽快地答应了他。他呢也写下了自己的单位以及自己的名字:郭某某。
事隔数月后,我刚回到家中就收到了一封来信。信中大概是说;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是上回在马路边遇见你的郭某某,这次来信是特向你讨教股市的经验。自从上交所延中股价开放之后,很不幸我在高位处被深深套住了。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套?信中言语又是先生又是老师之类的恳切深情,谦逊至极,这让我备感喜悦和满足。我连忙铺纸回信,信中大量引用所谓的股市经验:高抛低吸、摊薄成本、平摊风险等等之类无价值的废话。写完之后自己又复看一遍,这才寄出信函。信一寄出,我便在猜想他收到信时的感受,我当时真的很开心,很满足。想不到的是没过几天郭又来信了,信上写:我的回信让他受益匪浅,尽管他也想在低位买入一些股票,只可惜已没了多余的钱,所以他问我在股价盘整的时候可否割肉还是死捂?我一看默然半晌。毕竟割肉与死捂是两种相反的结局,我怎能轻易地判断谁是谁非呢?但虚荣心还是让我提起了笔,简短地写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出意料,只相没隔几天,郭又急切地来信,说是希望能得到我进一步的指教。
此时我感到了一点寒意,毕竟大家都是工薪阶层,股市里的钱也都是血汗钱,我怎能轻易回复,随口乱说呢?所以我再也没有回信与他。只是后来的时候,我偶然想起这件事仍觉得有一些惶惶不安。
三年前,我去一家创业板公司开股东会。大约是地处郊远的缘故,参会的股东不是很多。尽管如此,有一位股东在会场又是拍照又是发言,显得非常活跃。会后他先是给公司的高管递去了名片,其后又给我们围拢在边上的股民递来名片。名片上面写着某某投资咨询公司经理:郭某某。我望着眼前五十多岁的面孔,顿时愕然不已。想必他已不记得我,也大约忘却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此时的他一个劲地高谈着自己昔日的股市风采,让几位年迈的股民称羡不已。我不忍心打断他的话,内心只是暗暗地坏想:当年他被套的那只股票是否还留在着手中?
股市无常,人生亦如此。我们永远无法准确地预测明天会怎样,为此我们只有脚踏实地、轻步前行。
十日谈
股市人生
明日请看《妻子接班炒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