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美发达国家，歌剧艺术彰显尊荣，成为所在地的文化盛事和名片——这是我近年来去国外观赏歌剧的最大感受。今年7月22日至8月5日，我们一行歌剧迷又前往奥地利的布雷根茨、德国的慕尼黑和拜罗伊特，在两周内观赏了三个歌剧节和艺术节的十二场歌剧演出，其中在拜罗伊特连续欣赏了七场瓦格纳，很是过瘾，收获丰厚，感慨万千。

　　7月22日上午，我们乘飞机到达慕尼黑，接着驱车前往位于奥地利境内的布雷根茨。这个濒临博登湖畔的小城，因为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同时也是重要的歌剧节）而闻名于世，我曾欣赏过他们演出的威尔第《阿依达》、莫扎特《魔笛》等DVD，这次能够亲临现场，很是期待。欧洲的歌剧名城不少，布雷根茨之所以闻名，是因为它有一个壮观的建筑在博登湖上的露天舞台，可容纳近七千名观众。艺术节每两年制作一部歌剧，每年演出二十多场。今年的新制作是普契尼的《图兰朵》，22日是首演。我们下午到达布雷根茨时，阳光灿烂，到处可见《图兰朵》的大幅宣传海报。临近傍晚，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阵雨，但观众的热情丝毫不减，许多人都是盛装结伴来到现场，场面温馨热烈。

　　晚上九点一刻，天色已暗，演出开始。平时看惯了室内舞台，此次面对偌大的湖上露天舞台，很有新鲜感。在灯光映照下，横贯左右的是褐红色的龙型中国长城，纵向前后则是矗立在湖中的兵马俑，中国元素非常突出——《图兰朵》是西洋歌剧中屈指可数的以中国为题材的作品，尽管其中有明显的曲解。在演出中，还有舞龙、中国汉字的呈现、青龙图案等等，感觉导演就像是中国人。最吸引眼球的，是中央那个可转体、开合、竖起的圆形舞台，极大地丰富拓展了剧中人物表演的空间感和场面感，也由此避免了露天舞台难以换景的局限，是此次新制作的亮点。

　　演员阵容虽非大牌，但都适合角色，卡拉夫（Riccardo Massi饰）的嗓音舒展兼具戏剧张力，一曲“今夜无人入眠”完成度高，动人心弦。图兰朵（Mada Khudoley饰）后半程发挥出色，嗓音宏亮，表演生动，展现了表面冷酷、内心丰富多情的女公主形象。更令人高兴的是，剧中柳儿的扮演者，是来自中国上海的女高音于冠群，于冠群近年来在欧洲舞台已崭露头角，此番在《图里杜》首演出场，谢幕时得到了观众热烈的掌声。柳儿的B角扮演者，也是来自中国的女高音。这个新制作的结尾与众不同：公主图兰朵主动跑到王子卡拉夫面前吻他，然后给他松绑，颠覆了原作王子强吻公主从而征服公主的情节。在没有改变音乐和台词的前提下，这种处理颇富创意。

　　演出现场不见指挥和乐队，他们是在别处的室内演奏，通过视频传送到现场舞台两侧的屏幕上，演员是看着屏幕与指挥、乐队合成的，难度颇高，而现场的感觉几乎浑然一体，可见在排练时花了大功夫。演出中不时有零星小雨，第一幕有几阵雨势颇大，但坐得满满的观众除了穿上雨衣，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响声，也没有中途退场者；进场、离场时也次序井然。雨停时分，凉风习习，暑热俱消；坐高望远，湖天一色，心旷神怡。

　　布雷根茨共有五个演出场所，除了赫赫有名的湖上露天舞台，排名第二的是节日剧院，其实它的建筑与露天舞台是连在一起的“阴阳组合”，结构非常独特。如果说露天舞台以上演雅俗共赏的歌剧为主，那节日剧院则更富前卫、先锋和探索。在今年艺术节期间，节日剧院共演出五场新制作的奥芬巴赫《霍夫曼的故事》，我们欣赏的是23日的首演。奥芬巴赫当年以轻歌剧驰名法国，晚年力图更上一层楼，创作了《霍夫曼的故事》，但没有写完就去世了，是由后人替他最后完成的。我们这次看到的新制作，导演创新的幅度很大：高约6米、可分可合可转的圆锥形台阶式舞台，为剧中人物的表演提供了自由的空间和多变的场景；霍夫曼的情敌、男中音林多夫，到后来居然男扮女装：男人的声音，女人的服装，不知导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霍夫曼在向学生们讲述了自己三次失败的恋爱后，学生们的服装变得与霍夫曼相同，是否寓意霍夫曼的遭遇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遭遇？最触目惊心的，无疑是舞台上方多次显现女性隐私部位的大尺幅动态影像。

　　几位主演都有不俗表现，显示了相当高的演唱水准，尤其是重唱和合唱，多有出彩。与《图兰朵》一样，现场伴奏的乐队为维也纳交响乐团，合唱团是布拉格爱乐合唱团。他们与布雷根茨艺术节是老搭档了。

　　现场欣赏了《霍夫曼的故事》，感觉以前有些忽视奥芬巴赫的这部代表作。其内涵是永恒，别有寓意的。这次布雷根茨的新制作激发了我对这部歌剧的浓厚兴趣，回沪后连看数遍DVD版本。这就是现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