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在香臭的判断上,完全南辕北辙。最典型的是榴莲。此物在我看来,是水果里最好吃的,简直是世上最美妙的东西。但是居然有很多人认为它臭,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新加坡这个到处都是榴莲、连地标性的艺术馆建筑也是一只大榴莲的地方,竟然立法,不能将此物带上地铁、公交车,以及宾馆等。若违反此规定,将课以罚款,甚至鞭刑。这又是为什么呢?所以在新加坡,吃榴莲通常都是在马路边,水果铺外面放了一些椅子凳子,好这一口的各种肤色的男男女女,就坐在那里,满脸陶醉地吃着。但是这些人,在有的人眼里,就是逐臭之人吧!
在新加坡吃榴莲,有很多选择。产地不同,品种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店主会告诉你,哪一种榴莲是什么口味,哪种又是什么风格。说得明明白白,选择则在你自己。你可以同时选择几种,对比着吃,你就明白什么是好的,什么又是更好的,当然还有最好的。我最爱略带苦味的,肉色如玫瑰金。打开之后,肉的表面干干的,但入口却是糊糊的感觉。那是要令人欲仙欲死的。
但吃得最好,终身难忘的,却是在缅甸吃到的。在泰缅边境,彼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边境已经只出不进。和边境工作人员纠缠半天,终于答应我们进去一小时。如果一小时内不能返回,将以非法入境论处。于是我们急匆匆穿进那些陌生小巷子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去干什么。也许是冥冥中有神灵指引吧,我们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住了脚步。来个榴莲吧!有个声音在空中响起。哎呀呀,这一趟真是值了!这只榴莲,已经完全不再是普通的榴莲。它的美味,完全无法形容。我只能说六宫粉黛无颜色。吃过了这只榴莲,其他皆为浮云!
看我们吃得忘乎所以,两位年轻的欧洲美女前来围观,好奇地看我们吃,问我们这是什么东西。于是给她们每人挖了一小勺送进她们嘴里。本以为她们会被电倒,惊呼Oh my god!谁料想,她们蛾眉紧蹙,竟做出要吐的样子。不禁感叹,这人世间,真是冤家易结,知音难觅啊!
芫荽也是这样。它名为香菜,许多人却不吃,觉得味道怪异。我家乡有人称它为“瘪虱菜”。瘪虱者,跳蚤也。跳蚤是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味道。但喜欢香菜的人,却可以让此君在任何菜肴中出现。当然它通常只是配角,作为一些菜肴的点缀,增其香,亮其色。而我喜爱香菜,就常常要力捧其成为主角主唱。比如开水烫一下加糖醋凉拌。或者就是清炒猪肉丝,加红色尖干椒若干。红是红,绿是绿,白是白,煞是好看。当然更好吃。
香椿头也是。冠之以香,自然受到太多人的喜爱。但就是有人嫌它臭,说它一股橡皮味。与橡皮的气味,确实有点儿接近。但是,并不影响其香。好的葡萄酒,还有臭袜子味呢!其实忽然想到,香臭有时候并无明确界线,而是相互依存,并且能够悄然转换。奥妙就在转换。换好了百媚千娇,让人爱得死去活来;转得不好,难以下咽,避之唯恐不及。嫌香椿头臭的人才能领略其妙。
最后要说臭豆腐。此物不幸,臭字当头。世界上有没有人敢否认其臭?臭是定论,是明摆着的,是没有异议疑义的。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持这种观点的人,首先还是承认它是臭的。但是,这位臭先生,它受人民群众欢迎的程度,或许不亚于《中国好声音》啊!任何城市,随便哪条大街小巷,都能与之不期而遇。而且吧,臭风十里你不如,一闻到它,便忘记了所有的烦恼,逐臭而去。
苏州城里以前的臭豆腐,今天跑遍大江南北,寻遍苏州的小街深巷,再也觅不到其臭踪了!首先原料臭得酥松,油炸之后,外脆里嫩,外黄里白,臭得到位,臭得痛快,臭得恰到好处。此臭只应天堂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叫人好生怀旧哟,叫人一腔口水空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