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读过一篇外国小说,一个重病的年轻女子,躺在病房里,她的窗前有一棵冬天里树叶凋零的大树,她想:当最后一片树叶掉落的时候,她的生命也应该是完结了。但最后一片树叶最终仍然没有掉下,顽强地毅屹立于树枝。后来她知道,那树叶是一个生病的画家画上去的,她痊愈了,画家却死了。
那天我入院复查,进入病房,见一个女孩子安静地半躺着,疲惫、沉默,那双美丽的眼睛空洞地盯着门口,仿佛小说里盯着树叶看的女孩!与小莹的妈妈熟了,她告诉我:女儿二十八了,四天前做的手术。原先以为只是一般的乳腺纤维瘤,没想到切片报告不好,小手术便成了大手术。小莹原先在一家外资公司的人事部做薪资管理,名校毕业、长得漂亮、又进了“500强”,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有男朋友,虽算不上“高富帅”,但也门第学历职业都不错的,婚事也已经慢慢地提到议事日程上了。但偏偏此时……小莹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很容易读懂了她的潜台词: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没出现过。小莹的期盼,只能是以失望告终。
我有九位因患病而结缘的生死姐妹,平日里相交极好,一同相互支撑着度过了最艰难的术后康复期,于是,我在我们的微信群里加入了小莹,大家热情地欢迎她,小莹是群里年纪最小的、又刚做完手术即将开始化疗,所以大家都鼓励她,给她加油。有时在医院遇到了,也会齐齐地聚在她的病床前,陪她说会儿贴心话。化疗期的小莹,脸色是极差的,但瞧着活蹦鲜跳的我们,似乎慢慢地有了希望,神色也没有开始时那么黯淡了。
某日大家照例在网上闲聊,小莹说想想两个年纪大她一圈、病情又比她严重许多的姐姐,都能够那么坚强、那么豁达地重启人生,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悲切、哀叹呢!小莹渐渐活跃起来。中式点心是她的拿手活儿,待到伤口那侧的手臂能够稍微活动,便开始忙开了:小笼包、条头糕、烧卖、青团、手擀面,花色品种时时翻新。遇到难题了,就“微”我:姐姐,问你们酒店的厨师长讨张配方吧,我可以照着做呀。为哄她高兴,我只能违反纪律了。
大半年过去了,完成了全部治疗疗程的小莹,浓密的头发开始长起来了,脸色也日渐明朗,笑起来感染力满满。正好“粉玫瑰”开始招募记者,我这个记者团团长,自然有了私心,想着给文笔极好的小莹留个位子。第一次外出采访,我正忙着,没顾得上她,她倒是人缘好,副团长亲自陪同去的。回来副团长告诉我:这孩子有灵气呀,又是个“见面熟”,那位接受采访的中医专家喜欢得不得了呢。现如今,小莹俨然已是“粉玫瑰”的“资深记者”了,她的稿子,在“粉玫瑰”的微信公众号推送之后,点击量不断刷新高。
小莹说,生病后,来自长辈、亲友、同学、同事的关爱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的老板,因为家住郊区,便常常地买了最新鲜的有机蔬菜,亲自送到家里来;而同事和同学们,也是凑份子买了好多营养品,让她能够在化疗期间增强体质……都没法报答的。那就去做公益吧,以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跟自己当初一样迷惘和苦痛的病友,让这份爱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国庆过后,术后满一年的小莹,即将重返原先的工作岗位。小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希望与信心。
小莹,我们就是那树上屹立坚挺的树叶,而你,将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