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金融危机到来后,那些精美的创意菜式即使在全球时尚之都纽约也遭到冷遇。大厨们开始反省:莫非返璞归真才是出路?
美国名厨怀利·迪弗雷纳是实验美食的践行者之一,惯于给食客惊喜,但他也深知在吃饭这件事上,实验需有度,不能玩过火。因为说到底,大部分人在饭桌前只想放松地享用美味食物,而不想体验什么“头脑风暴”。
新潮餐厅多“短命”
迪弗雷纳解释:“人们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的地方,餐桌是其中一个。”“下馆子”是都市人消解压力的一种方式,所以当人们挑选餐厅时,通常不会考虑先锋或创新。他们顶多会想,吃中国菜、法国菜还是泰国菜?而不会打算一边品尝食物一边还要思考:天哪,这菜奇特的口感是怎么来的?
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愿意尝试新奇口味,所以像迪弗雷纳这样的厨师才能闯出名堂。然而,最近几年,美国餐饮业刮起了“返璞归真”风,创新、实验的概念普遍遭到冷遇,食客们比以往变得更执着于传统的烹饪手法和口味,一些精益求精的名厨也接受了教训。
纽约的科顿餐厅开了五年,曾以“现代主义”法餐大红,两个老板兼大厨保罗·利布兰特和德鲁·涅波伦在经营理念上的分歧却越积越深,终于在2013年分道扬镳。
涅波伦将科顿餐厅重装上阵,更名巴塔尔。新餐厅风评甚佳,而涅波伦的烹饪风格与利布兰特相比,保守许多。他解释说:“我依然相信人们真正渴望的食物不需要太有创意……反正那不是我想吃的食物。”
离开科顿后,利布兰特开了一家榆树餐厅,门面比科顿大,但风格少了点激进,他当时宣称希望做一家比科顿“更平易近人”、“更让人放松”的餐厅。虽然利布兰特的厨艺依然倍受美食评论家推崇,榆树餐厅也曾入围“纽约最佳餐厅”榜单,却并未带来实际的客流量。撑了两年半后,榆树餐厅于今年2月关张,原址被改装成一家中规中矩的酒吧,提供法式洋葱汤和蔬菜意大利面之类简餐。
另一位“技术控”名厨马修·莱特纳曾替左右良餐厅挣来米其林两颗星,但也在今年离开这家餐厅,转而到加利福尼亚州帮忙经营一家大型餐吧。
米格尔·桑切斯·罗梅拉开的同名餐厅“罗梅拉”2011年9月盛装开幕,以标新立异的菜式闻名,比如淋了白巧克力酱和主厨自创“香料汤水”的扇贝等,但这家餐厅仅仅开了6个月就关门大吉,成为纽约餐饮界一个经典教训,它传达的信息是:不要过度包装食物。
迪弗雷纳关于“人们在餐桌前不想思考”的感悟是汲取自身的教训。他主厨的以“分子料理”闻名的wd-50餐厅去年秋天关门,之后转战的阿尔德餐厅也将结束营业。实际上,阿尔德的菜式已经不算多么标新立异,顶多只是改良,却也留不住回头客。
纽约食客很“老派”
几年内,以创新菜式为特色的高级餐厅纷纷关门,引得纽约著名美食评论家亚当·普拉特大发感慨:“本以为在纽约这个拥有全世界最多元文化的城市,阳春白雪风格的烹饪艺术应该大有市场,就像那些玄妙奇特的舞蹈和艰涩难懂的文章一样……其实,纽约是个很老派的城市,就喜欢肉和土豆……食客的口味相当传统,他们一般只有在出国的时候才想体验一下标新立异的食物。”
一些餐饮业内人士表示,金融危机之后出现的“回归传统”现象在纽约尤为明显。不少大厨也指出,这些名声响而且还能开下去的创意新式餐厅非常“小众”。普拉特说,现如今餐饮界的后起之秀都已意识到这种风潮,并开始调整策略,不会过于坚持自我,逆流而行。
墨西哥名厨恩里克·奥尔韦拉本来也以“大胆”著称。他在墨西哥城的餐厅普霍尔代表菜有鸡肝炒玉米黑粉菌或牛舌汤等。当决定在纽约曼哈顿开一家名为科斯梅的餐厅时,他并不打算挑战纽约人的味蕾。普拉特在品评文章中写道,奥尔韦拉“显然对菜单做了调整,以迎合纽约人当前钟爱简洁、温和、不花哨口味的风潮。”
创意餐饮市场小
当然,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渴望尝鲜,期盼厨师带给他们惊喜,这也是类似Atera、Blanca、Take Root和百福阁(Momofuku Ko)之类创意餐厅依然生意红火的原因。不过,这些餐厅有一个共同点:仅设12到18个餐位,每餐“人头费”往往高达数百美元。这是一个极端小众化的市场,即使是最爱尝新的老饕,一年光顾这些餐厅也不过一两次。
关于怎么平衡“创新”与“安全”的关系,迪弗雷纳最近想得很多。他正鼓捣开一家新餐厅,计划明年初在曼哈顿开业。他总结,自己最成功的创意菜都专注于“将熟悉的味道重新包装”。如今,他对“炫技”式地开发新菜不那么感兴趣了,“这块地太难犁了,我还是留给那些只有12个餐位的餐厅去干吧。” 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