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包容天下万物

　　近三十年来，上海人的风俗礼仪还在延续着“中西合璧”的盛况，出现了大量具有新兴意义的风俗形式，如婚纱摄影、婚礼舞会、蜜月旅游、电话拜年、游园观灯、旅游赏花、民间收藏等等，其他诸如卡拉OK、交谊舞、保龄球、时装表演、健美比赛等等，各种源自国外的娱乐活动，现在已经广泛进入上海一般民众的生活，成为现代上海人娱乐休闲中的重要内容和形式。

　　2010年，受市有关部门委托，我领着学生们一起对上海传统节日状况进行了一次入户民俗调查，以春节为例，尽管上海地区传统春节节俗与全国其他地区，尤其是江南地区的过年习俗大同小异，上海最近几十年来，很多较为传统的习俗都不复存在，但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在1505份有效问卷中，调查问卷“选出5个您比较喜欢过的节日”一题中，喜欢“春节”的被选次数高达1435份，占95.3％，这说明春节依然是上海地区十分盛大的一个节日，尽管今天春节的主题基本已经被置换成购物、吃饭、聚会和旅游等活动。它说明上海一百多年来，风俗大变，中西习俗交融的特征非常明显，反映传统农业时代人们审美情趣的民俗开始出现了城市化、消费化和时尚化等特点。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正在迈向国际化的大都市，上海的岁时节俗在脱离旧有传统的同时，并没有渐趋消亡，而是仍然具有传统文化的巨大张力。

　　这当然首先源自这座城市民众惊人的包容力量，纵观老上海传统的岁时节令，几乎月月都有节日，每个节日都相当出彩，过年的祝福演绎了举国同庆、万民同乐的壮丽图景，而清明的肃穆、端午的龙舟、七夕的美妙、中秋的望月、重阳的登高……都给市民的生活平添了人间的温情。

　　上海人过洋节的场面也同样火爆，当然这应归之于这座城市中西风尚相融合的文化特色和商业繁荣的消费传统。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上海每年圣诞节时总能刮起一阵消费、庆祝的狂潮。吃圣诞大餐，寄圣诞贺卡，到教堂做弥撒，举行圣诞舞会，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接受外来事物的包容度日益放大。近几年来，情人节也同圣诞节一样有愈加升温的气象。一个真正强大的有生命力的文化，应是一个多元的、开放的系统，勇于敞开海纳百川的胸怀，接受世界各地文化的撞击。世界各民族之间的不同文化，正是在这种不断撞击、交织和融合中取长补短，走向进步。

　　应时赏花，也是上海人的一项重要民俗活动。老上海一直以农历二月十二日为花朝节，清人秦荣光《上海县竹枝词》记述：“花朝十二赛花神，十九观音佛诞辰。约伴向沉香阁去，桃花扇小杏衫新。”上海人买花观赏外，又爱做群体性的赏花活动，春游龙华赏桃花，夏聚名园赏荷花……但是最有轰动效应的，又当数每年一度的“兰花会”和“菊花会”。如今，上海人的赏花习俗又有了新的传承与发展，赏梅花、看桃花、鉴荷花、品桂花，这些现代的花事，传承了老上海“赏花会”的传统风韵，又为市民生活平添了乐趣，让广大市民和游客亲近自然、充分享受浓郁的乡土风情以及生活的乐趣。

　　上海人“逛庙会”的习俗，依凭沪上名刹道观——静安寺、龙华寺、玉佛寺和城隍庙所建构的平台，历史悠久，人气兴旺，在全国庙会中也是声名卓著，拔得头筹。庙会在长期的传承和发展过程中渐渐融入许多宗教仪式，又慢慢地转变为民间的社火、赛会、喜庆、商品贸易集市等各种民俗活动。开埠之前，城隍庙是市民重要的游乐场所，所以一年中盛事颇多，由于今天的城隍庙仍然是上海具有地标意义的场所，因此它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为上海风俗庙会的标杆了。

　　“草木有情皆长养，乾坤无处不包容”。上海岁时节俗凸显出历史发展历程中的深厚文化内涵，它包容着江南的文化遗风，包容着一代又一代上海人的创新特色，更包容了西方文化和习俗的影子，从中，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逢年过节时层出不穷的乐趣和生机，更重要的是凸显出这座现代化都市的文化辐射力和文化包容力。

　　明起连载《中国“失独”家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