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名叫下桑园,一个依着五泄江的小村庄。自从十几年前“由村变城”,虽然“下桑园”三个字还显示在百度地图上,但我印象中的下桑园已不见。
去过五泄湖的朋友肯定知道,那里的水来自五个瀑布。也因此,五泄江的水是那么清,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夏旱的时候,水位太低导致井水混浊,下桑园的每家每户一大早都要去五泄江挑水,那水,是山泉水,可以直接饮用。
诸暨盛行越剧,有一出叫《何文秀》,我小时候天真地认为,何文秀“路遇大姐得音讯,九里桑园访兰英”中的桑园,就是下桑园,因为沿着五泄江的江堤内、江堤外,正是延绵不绝的桑园。桑园由江水灌溉,桑叶养肥了蚕宝宝,江南农户的一大经济来源,就是卖蚕宝宝结成的茧;而对于小孩子,最宝贵的是桑树结出的桑葚。
当然,除了桑园,靠江水灌溉的还有那千顷良田。小时候对于农田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谷雨时节积满水、待种植、平静如镜面的水田,那水田上,还有千万燕子翻飞;到了秋日,微风拂过,金黄稻浪翻涌,十分壮观。
端午汛时,五泄江两岸苇叶碧如玉,一江东水浊如泥。放暑假了,水变得清浅,溯流而上,或顺流而下,小孩子们能“游”出去几公里,为的是摸虾捉蟹。
扯远了。带着采访任务,今天驱车特地去看五泄江——2003年,诸暨发展城西区域,包括下桑园在内的一大片区域都被整体拆迁,原来的村庄、农田上建起了新的火车站、新的市人民医院、新的厂房、新的住宅楼——我也是时隔13年再去访五泄江。
车过“西二环路”“金川路”“兴业三路”等新修的路。光看这些路名,就知道身已不在昔日的村庄,已变成标准的开发区。南岸,厂房居多,各种服装厂、袜子厂,倒是没有重工业。北岸,高层住宅林立,听弟弟说,这里的房子也要卖到6000元一平方米了。
冬日暖阳下,五泄江两岸已不是土堆石累的旧江堤,新修的水泥江堤,看上去更稳固,当然不能再指望一边是满目的芦苇、一边是点缀着蒲公英的绿草坪。
江水是清澈的。一座新修的桥下面,横泊着一条铁皮小船,没有人,只有一船的塑料瓶、泡沫片。这是一条环卫船,看得出平时有人照顾五泄江。江边也种有草皮、柳树,只不过时值冬日,不见绿色,想来春天到了,这里还会生机盎然。
听妈妈说,2003年村子搬迁后,五泄江一度被污染过,近年来诸暨开展水系治理,清澈的江水才回归。江边一堵围墙上写着的大标语——“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市是诸暨老百姓自己的事情”,看来当地政府和民众已明白绿色发展的重要性。
江水,静静地流。除了我们这几个特地来看五泄江的人,江边竟无其他人。妈妈说,附近工厂的工人都回外省市老家过年去了,要不然不会那么冷清。
诸暨虽是个县级市,但经济发展迅猛,并形成了“一镇一特色”的乡镇企业、私营企业蓬勃发展的态势,枫桥的香榧、山下湖的珍珠、大唐的袜子、店口的五金,远近闻名。2013年,诸暨市在当年的福布斯中国最富有的10个县级市中排名第2位。
时光如流水,总要匆匆向前。故乡世代沧桑也会改变容颜。这种改变,对于游子而言,面对如今的繁华街镇,总想寻觅往日的情怀,那是游子站在五泄江边对故乡亲切的回忆。
本报记者 金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