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和上海很像,欧美一般路上都没有行道树,绿化相对集中,悉尼的行道树和上海一样是梧桐。树叶掩映的也是老洋房,那些外墙已发黄的英式建筑,曾是殖民地的耻辱,如今反而成了景观。周围的新房子拆了、倒了,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它们,岁月带不走它们的美。
这是个昏昏欲睡的午后,背包客宿舍狭小闷热,墙脏了、旧了,娇嫩的粉红最经不起时间,比原本苍老的颜色更显老,灰色粗笨大窗旁有藤椅和坏的收音机,墙边靠着闲置的破床垫,莲蓬头关不紧,滴滴答答的,是这个沉闷的房间的唯一声响。下楼透透气,电风扇慢吞吞地转着,逼仄的门厅里有几张满是污渍的沙发,有人歪着酣睡,一阵凉爽的夏风穿堂而过,若不是坐在门口地上抽烟的赤膊小伙,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童年暑假在弄堂里乘风凉的那个下午。
如果问一个从未去过澳大利亚的人,可能不清楚大堡礁,也没听过大洋路,但不会不知道悉尼歌剧院。这座几乎妇孺皆知的地标性建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烙印在人们心里,象征着发达的现代文明,如同自由女神之于美国,只有去了悉尼歌剧院,才算去过澳大利亚。歌剧院所在的岩石区非但没拆迁,还保存了许多老房子,一些外墙黄得发黑,一些已经破败,墙头长出草来,爬山虎缠满屋顶,甚至还有红砖烟囱。当真正站在歌剧院的面前,却发现不如画册中的漂亮,它老了,小小的贝壳外表泛黄了,在阴云下愈发陈旧得黯然失色。而这丝毫不影响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依然是富裕优雅的代表。波澜不惊的海水、缓缓驶出的游船,悉尼港惬意、悠闲。
登上悉尼大桥,是看歌剧院最好的位置,一片开阔的海港有几处突出的海角,歌剧院就占据其中一角,轮渡划开水面,留下一道道白痕。另一处在悉尼天文台脚下,往岸边的小山坡走去,几乎看不见几个人,金黄的落叶覆盖了草地,没有密集的树争抢阳光,老树恣意伸展,树干如同章鱼的触角,树冠如同撑开的巨伞,生长得那样舒坦。树下独有一张长椅,和遮天蔽日的大树比起来,简直是玩具了。一对恋人面朝海湾,不动不言,且听风吟、且闻鸟鸣,环境宁静自然、人们从容淡定,社会的发达程度,不是路上有多少豪车、店里有多少奢侈品。
夜色是最好的化妆师,歌剧院返老还童了,洁白的贝壳回到初生的模样,大桥亮起了灯,五光十色在黝黑的海水中流淌,忽而被打破,又重聚,变幻出迷离的色彩。地上万家灯火,天上点点繁星,一轮明月、几缕薄云,没有比歌剧院和大桥更高的建筑了,在全球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的中心,竟能看到这样完整的夜空。水景餐厅变成露天酒吧,靠在堤岸上,或和三五好友小酌聊天,或和爱人缠绵缱绻,都市里的海风如一支轻快的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