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任你选择。有些人每天必看新闻联播,有些人有韩剧必看,有些人爱看综艺节目,几十年来,我每天必看的是天气预报,天天如此。
我与天气预报建立起不解之缘,是我结婚成家家里又有了电视机之后。那时我与老婆孩子在宁夏,老家就一个老母亲,七八十岁的人了,能不牵挂?那时又不像如今,想迁徙就迁徙,神州大地任你驰骋,想跳槽就跳槽,天下三百六十行任你选择,只要你有能耐人家要。那时候只要你来到一个地方进入一个行业,基本上算是定了终身。而且,结了婚就四年一次探亲假,除非老人病危去世,否则是不准假的。电话问候更是几近天方夜谭。咋办?除了多写信问候以外,唯有每天晚上新闻联播末梢听天气预报了。所以我身在宁夏,却对上海的气候变化了如指掌。上海降温了,心里祷告着不要把母亲冻着了;上海热浪来袭,自己也像身处酷暑之中一般。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的心永远是随着上海的气温升降起伏的。
母亲去世前不久,女儿又离开我们回老家求学,住我岳父家,从她读初一到大学毕业,每天晚上看天气预报依然是我的必修课。虽然她身边有外公外婆照顾,可是年少时不谙事,成年后又喜逞强,外公外婆的话未必听得进,万一冻着了热坏了怎么办?后来家里都安上了电话,再后来手机在握,才方便了许多,只要看到天气预报中有突如其来的变化,便远距离传达监督命令,嘱其该如何保暖如何防暑。就这样,夫妻俩还总是忧心忡忡,一天也不敢疏忽,一刻也不能松弛。
都说退休后是轻松生活的开始。其实不然。我们老两口退休回沪定居,女儿成家,第二年外孙就呱呱坠地了。于是,我俩就成了“马大嫂”和保育员。如今的小囡,更金贵了,所以每天看天气预报的节目必须进行到底!还不是一天看一次了,头天晚上中央台新闻联播末梢的天气预报要看,以便考虑明日小孩的穿着;第二天七点整上海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的“上海早晨”也得看,因为节目一开始就有更加详尽更加可靠的我们上海地区各区县的天气预报。后来,外孙上了幼儿园、小学,那就更不得了了。不是说“天有不测风云”么?所以,在手机上和电脑里查看天气变化的功课也被列入了我们的生活日程。我老伴更是小心谨慎,发现天气变化就往附近的学校跑,及时去给外孙加穿衣服或剥脱穿多了的衣服,就生怕感冒了或是捂出毛病来。
曾有人开导过我,说,你这也太婆婆妈妈了,活得太劳碌了。又有人说,你多大年纪了,现在该为自己着想了,该白相就去白相相,乐得快活。更有人说,你现在为孙子辈如此操心,你趴下了子孙也能像你这样侍奉左右么?……我同意这些说法,也想过几天清闲日脚,可我既然已经为人之子为人之父为人之祖,就是享不了清福,我情愿啊。何况我想,劝说我的人也未必不与我一个样,也是嘴上讲讲而已,因为我们这一代人似乎都有这种情结,到死也改不了了。哦,对了,鲁迅不是也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么?
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