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磁性水雷

　　既然坦南特做出了决定，一艘名为海峡女王号的客船很快到达防波堤，早已在防波堤尽头等待的士兵们蜂拥而上，尽其所能地往船上爬。5月28日凌晨4点过后，海峡女王号搭载着950名英军士兵向多佛出发。事实证明，坦南特的想法是可行的，于是其他船只也都收到了向防波堤出发的命令。

　　英国的多佛港和敦刻尔克间原本有条最短航道，全程仅80英里，被称为“Z航道”。不过使用这条航道的船只会靠近位于加来和敦刻尔克之间的法国海岸，由于德国人在沿岸部署了炮台，因此这条航道白天非常危险。为了避开德国火炮，英国人使用了更靠北的“Y航道”，但航线全程增至172英里。可是，当德军进一步推进后，“Y航道”也被纳入德军的岸炮射程。英国人不得不使用一条折中的“X航道”，这也成了白天唯一安全的航道。

　　为了阻断“X航道”，德军派出飞机在“X航道”周围的多个点位投放水雷，布雷任务从5月28日晚上正式开始。水雷系着降落伞，从飞机上落下，飘到海中。它们可能是浮在水面上的触发水雷，也可能是沉在水面下的磁性水雷。触发水雷有着许多触角，船一旦碰到触角，就会引发爆炸。磁性水雷则由炸药和一套磁力感应装置组成，一旦有磁性物体（如钢制船体）从水雷顶上经过，就会引发爆炸。

　　触发水雷相对容易发现，避让与摧毁也相对容易，但磁性水雷就很难发现了。幸运的是，一位加拿大科学家在伦敦设计出了一种能让磁性水雷失效的方法。

　　1939年，查尔斯·古迪夫担任了英国海军部武器研发部的副主任，他与时任海军大臣的温斯顿·丘吉尔都认为，科学应用会给战争带来巨大影响。在丘吉尔的支持下，古迪夫开始寻找对抗磁性水雷的有效手段。他首先提出一种“双L扫描”——让两艘船平行航行，船艉拖着长长的电缆，电流通过电缆会在两艘船间产生磁场，用磁场引爆磁性水雷。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枚磁性水雷被成功拆解，这让古迪夫有机会检查磁性水雷的引爆机制。随后，他在朴茨茅斯附近的咸水湖展开了一次实验，用获得的磁性水雷触发装置测试“双L扫描”的有效性。实验证明，“双L扫描”的确可以引爆磁性水雷。

　　1940年2月，“双L扫描”被英国海军投入实战应用，在三个月里排除掉了近300枚磁性水雷。这可以说是他最重要的成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双L扫描法”让X、Y、Z等3条航道都免于受到德军磁性水雷的袭扰。

　　不过，古迪夫的成就远不止于此。通过将专业知识与创造性思维结合起来，他还想出了一种“擦船”的方法，使钢制船体不再受到磁性水雷的威胁。被“擦过”的船可以全天在磁性水雷的雷区航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最初，当古迪夫把这个设想提交给英国海军部时，没有收到回应，于是他决定自己进行实验。实验从小艇开始，然后使用的船只越来越大，全都取得了成功。然而，他发现，随着船舶发动机的工作，以及海浪的不断冲击，“擦船”产生的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弱，并最终消失。这意味着要想维持这种效果，每6个月就要重新“擦”一遍船。

　　古迪夫喝了一晚上酒，想出了“消磁”这个词来，用这个词来给整个过程命名。这个词也是向卡尔·弗雷德里希·高斯致敬，他是第一个标定出磁场的人。同时，这个词在英文中又和“除虱”一词押韵。

　　随着发电机行动迅速采用了这一手段，英国的“消磁团队”日以继夜地工作，在短短三天中，给400多艘大小不一的船只进行了消磁处理。在随后的日子里，又有超过1000艘船被“擦”过。“消磁”和“双L扫描”的应用使英国船只在敦刻尔克大撤离的过程中几乎没有受到磁性水雷的干扰。

　　敦刻尔克的奇迹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查尔斯·古迪夫和他的研究成果。他在战争结束后说：“磁性水雷战是这场战争中的第一次科技战，英国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而对德国来说，失败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这场科技领域的交锋也为未来战争定下了基调：打仗不仅要用枪和勇气，同时还要利用上安培、伏特和计算尺等科学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