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个奇迹

　　5月31日——发电机行动第六天——英国公众首次获悉撤离情况。报纸头条乐观得不得了。《每日快报》高喊道：“成千上万的人已经安全回家——更多的人正日夜不停地回来。”《每日邮报》的社论是这样说的：

　　“现在我们可以放松了。今天，我们对英国的勇气的自豪感与欢乐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我们为同胞们在穿越英吉利海峡的大战役中所作的努力感到自豪。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是，相当一部分英国军队已脱离险境。”

　　但英国人的内心真正地放松了吗？民意调查发现了一个微妙且有趣的情况。6月1日英国的总体士气报告说，人们对撤退成功的消息感到振奋，但这种情绪不是压倒性的：

　　人们不太清楚军事形势的真相，但认为必须把这算作失败。然而，有一种感觉暗流涌动，认为这一事件会唤醒我们，会真正地向德国人展现一下，英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人们自发创造了敦刻尔克精神，这是群众释然的一种表现。换句话说，英国人民正在形成一种独特的精神，而政府的工作则是培育、鼓励和塑造这种精神。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丘吉尔发表了演说。

　　但我们也不应该认为这个国家的感觉或行动是完全一致的。6月1日的士气报告强调，虽然撤退成功的消息鼓舞了公众，但这方面的报告也引起了焦虑。

　　一份民调人员的日记显示，在伯明翰有一位三十岁的女人发现自己只能思考或谈论与大撤退有关的事。她的哥哥刚从法国回来，告诉了她“希特勒这个王八蛋是怎么暴打英国远征军的”。她原来很少哭，但在知道了军队的情况后就一直在哭泣。她非常害怕德军入侵。她觉得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这会带来屠杀、动乱和恐惧。她每天都在坚持正常生活——但她知道会有糟糕的事发生。按她的说法，感觉就像她正在等牙医给她拔牙。她的文字与感受存在矛盾，在恐惧、被鼓动起来的勇气和犹豫不安间来回摆动，让我们对那个时期有了一种生动的体验。

　　在敦刻尔克的海滩上，5月31日的情况也不算好。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造成了相当大的海浪，但更大的问题依然是缺少船只。虽然前一天起就有很多的船到达了敦刻尔克，5月30日一天就从海滩上运走了3万名士兵，但是仍然有更多的士兵需要被撤走。

　　31日清晨时分，已经在海滩上等待数天的英军和法军士兵们只能干瞪着远处海面上停泊着的空无一人的军舰和民船，却没有小船能送他们登船。更糟糕的是，德军对防波堤的炮击让更多的客轮只能到海滩上接人。不过，这种情况即将有所改变。

　　5月31日，星期五，是敦刻尔克奇迹诞生的日子。英国的“无敌舰队”——由近海商船、汽艇、驳船、救生艇、内河平底船、货船、拖网渔船、摩托艇、舢板、消防船、拖轮、游艇以及其他一些不知道算什么种类的船组成了一条长龙，从拉姆斯盖特出发，在这一天来到了敦刻尔克。这个由各种船只组成的阵列在海面上铺展出近五英里。

　　弗雷德里克·埃尔德雷德登上了收获者号，这场面太不可思议了。“这几乎是个节日般的场景，”他说，“水上什么船都有。”

　　英军609中队的空军上尉弗兰克·豪厄尔驾驶飞机从低空飞过。他在给兄弟的信中说：“英国和敦刻尔克之间船队的大场面值得一看。我应该再也见不到这么多大小不同，形状不一的船齐聚在同一片水域里了。”

　　当然，这么多船并不是靠魔术变出来的。英国海军上将里奥内尔·普雷斯顿爵士在两周前第一个提出，可以利用这些船为战争服务。5月14日，普雷斯顿在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广播（以及在一份游艇杂志）中发布了一份广告，请求拥有能航行且大小在一个特定范围内的船主在14天内把船只详情发送到海军部。普雷斯顿领导的部门是“小型船舶管理部”，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单位。他最初征用民船的目的，是为了本土防卫，其中就包括用来排除磁性水雷，与大撤退没有关系。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起初几乎不可能的撤退行动，先是变成了有可能，然后又变得大有机会成功。于是，拉姆齐公开宣布，国家需要大量船只参与敦刻尔克的撤离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