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生活不富裕的年代,人们想各种办法来弥补,从外地捎猪肉便是一招。
从外地捎肉当然也非易事。首先你得有去外地的条件,比如船员或列车员以及经常出公差的人才有这方面的优势;其次外省市的猪肉也是供给制,熟肉或边角余料有的不要票证,要么就需到集市高价买。我家对面的老曲叔头脑就很灵活。他的老家在山东蓬莱,山东是农业大省,当时乡下人家比较紧缺的是面碱、肥皂等物品,大连这边尽管对这类物资也实行供给制,但供需并不是很紧张,于是老曲婶子就向相处较好的邻居各家借工业物品购买本,等到把这类物品攒得差不多了,曲叔就背到蓬莱老家去兜售,然后再买些猪肉回来。这些猪肉无疑都是以板油、肥肉为主。没有冰箱的年代,肉拿回来就要马上放到锅里“炼油”(老大连们都习惯这样称之)。那时各家厨房都在走廊,老曲家一炼油,一层楼都香,馋得我直咽口水。曲叔曲婶当然也不白借购买本,常把熟肉滓等拿给我们吃。
我家不但穷困而且没有与外地接触的条件,看到人家都有门路,猪大油能攒上一坛子,母亲常常很无奈心酸。然而有一天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二姐要因公出差去上海了。那时谁要是能去大上海比今天出国还要令人羡慕,能大开眼界不说,还能捎回挂面、糖果、肉类等紧俏物品。二姐回来下船那天,我和弟弟以及邻居小伙伴们凌晨三点就推着车子在大连港码头静候。见面时我第一句就问:买到肥猪肉了吗?二姐说买到的是咸肥肉。原来上海的生咸猪肉可以随便买,香肠等熟肉制品也是如此。后者较贵,消受不起,二姐就买了很多咸肉,还包括捎给邻居们的。
咸肥肉炼出来的大油尽管比新鲜肉略有逊色,可也是很让人羡慕的,因为大连即便买咸肉也是凭票的,不过能给予优惠,半斤的票可以买到一斤。母亲把咸肥肉切成小块放到水里多泡会,然后放到铁锅里开炼。她笑盈盈地跟我们说,咱家这半年可以增加油水了。
几十年过去了,或许是因当年的猪大油太香锁住了我味蕾的缘故,在植物油大行其道的当下,我依然对猪大油很是依恋。那种沁人肺腑的香气,无论多么高档的植物油,好像也都无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