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聚,自会有其约定俗成的规矩,由大家共同自觉遵守。
曾经在一篇短文中读到,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还为文人小聚制定过规约呢。元丰五年(1082年),宰相富弼退休赋闲洛阳,好友文彦博时任洛阳留守,此二人时常约已经退休,或即将退休的年龄相仿、性情相投、口碑良好的老朋友小聚。司马光当时只有六十四岁,因他做过皇帝的秘书,便被几位元老委托,为朋友聚会定规矩,做约束,撰写《会约》。《会约》翻译成现代汉语,主要内容大致是:只论年龄长幼,不论职务高低,杜绝官场俗套;餐具简单,不得金碗银筷讲排场;主人做东主菜不得超过五种,佐酒的果脯小菜之类不得超过二十碟;座次按年龄排,酒壶按顺序递,喝多喝少自便,东道主不可强行劝酒,客人也不必勉强;酒未喝完,菜肴已尽,可补充些汤类;简化程序,节约纸张,小聚餐东家只用一张通知单,派人逐家传递,是否出席只需在自己名下签注即可;届时客人要按时出席,不等不催;上述规定若有违反,无论主宾,即罚酒一大杯。呜呼!近千年前文人雅聚的一纸《会约》,至今读来,依然灼灼其华,让人脑洞大开!且不论其中的富弼、文彦博等都是担任过宰相,叱咤风云,指点江山之辈,就连当时年龄最轻的司马光也属做官多年,位高权重之人,大家共同信守一套崇尚节俭,抵制奢靡的规则,既体现了司马光本人的高风亮节,更彰显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源远流长。
相对于物质匮乏年代,如今国人的吃,不仅吃得好也吃得巧,而且吃得奢华,更有许多的“吃”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投机、奉迎、功利。特别是当今社会上某些人的聚会,菜要点到最好,酒要喝到顶级,珍馐美味,无奇不有。这种由虚荣托起的“面子”,到功利的交际,再到多层面的言不由衷,无论于主于客,或多或少是戴着不同的面纱,内心深处都存有一个“累”字,累在心灵的负荷太重太多!古往今来的所谓饮食文化,是由环境、气氛和心境形成的情趣和品位,试想,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历经离乱漂泊的杜甫,来到卫八卜居的山村,二十年未见的老朋友自然感慨良多。山村无所有,仅有园圃现采的春韭,和一钵刚出锅的小米饭,于是久别重逢的两位老朋友,把肩相看,开怀畅饮,细说别后沧桑。案上烛光摇曳,堂外细雨霏霏,此等文人雅聚,其境、其情让人何其向往,由此而形成的文化氛围,自然当属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