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五娘喜迎客，初见窝朗牛

　　这两天，金文才为了不引起误会，在外边转悠时，尽量不接近寨门，如今才近距离地看清楚，寨墙是使用石块垒成的，墙头上还生长着许多带刺的植物，阻挡外人爬墙进入。厚实的寨门后面是一条长达十余米的甬道，内部阴暗潮湿，这也显示出寨墙非常厚实。

　　走过甬道，一大片竹楼散乱地依山势而建，从山下往山坡上逐渐延伸；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的用粗重的木料作梁柱，再用剖得精细的竹篾编成门；有的却很低矮简陋，如同小窝棚；竹楼间的地上很脏，堆积着厚厚的牛粪、马粪。这是因为佤族人还不懂使用畜粪作肥料，也就没有人收捡。如果是雨水充沛的夏秋时节，这里肯定很难行走。岩松告诉金文才，这是下寨。最初在这里建寨时，竹楼都建在上面，后来人口增加，上面没有空地盖新竹楼了，才逐渐下移，使寨子变成了上下两部分。

　　穿过下寨爬过一道不太陡的缓坡，山腰间一块较为平坦的地上建有几十座大小不一的竹楼，其中一座特别大，周围环绕着几座小竹楼。从这布局，金文才猜想，那大竹楼可能是窝朗牛住的，小竹楼可能是他那几个失宠的三娘、四娘住的。他把这一猜想告诉岩松，并问：“是不是这样？”岩松那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地问：“你又没有进寨子来过，怎么晓得？”金文才也不回答，只是笑。

　　岩松把金文才、小康他们引到大竹楼下，大喊了几声，竹楼内很快走出了一个身材苗条、乌黑的长发披满肩头的年轻女人，笑盈盈地向金文才弯腰行礼，亲切地说：“哦！是远方的客人。上来，请上来！”

　　金文才想，这可能是他们说的五娘娓其，含笑向她点头，并随着岩松快步攀上竹楼。

　　佤山雨水丰富，夏秋的雨季长达半年。一般是从农历4月延续到9月，一连几十天风雨不停。佤族人只好把他们竹楼的茅草屋顶盖得又厚实又低矮，而且所有竹楼都没有窗户，这样严密地封裹才能防风雨、保暖，但也导致室内很黑暗。窝朗牛的这座大竹楼就是如此，好在火塘里的火烧得正旺，火光把竹楼内照得颇明亮，金文才一进竹楼就看见肥胖、矮壮的窝朗牛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火塘上方。这个蛮丙部落的大头人用一块大红布包头，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的紫黑色胸脯上刺着一只满露凶狠状的牛头，两只长长的弯角分别延伸到左右两条手臂上，胸脯和手臂一动，牛头、牛角也跟着动，看着颇为狰狞。

　　见金文才走进竹楼，窝朗牛并不起身，只是抚摸着他那微微向上翘的粗硬胡子，沉默地打量着金文才，似乎想看清这个陌生人的内心。他不说话，竹楼内的其他人也都不敢做声，气氛显得紧张而压抑。

　　金文才主动向窝朗牛点头致意：“窝朗牛，你好！”窝朗牛微微点头，仍不做声，伸出手掌作了一个索取的手势。

　　金文才略微一怔就明白了，他是想看那个充当“介绍信”的雕刻牛头，忙取出递了过去，并说：“张磊副县长要我向你问好！”

　　窝朗牛接过牛头，就着火塘的亮光，仔细地看了又看，那冷漠严厉的眼神逐渐变得亲切，像喃喃自语，又像对身边的五娘娓说明：“是我送给西盟张大官的东西。他是个好人，是我的好兄弟，他帮过我……”娓其早就盼望金文才的到来，只是不敢过于表现，她趁窝朗牛还在观察牛角雕成的牛头时，站起来搬过两个藤条编成的矮凳，客气地请金文才坐下。

　　窝朗牛这才说：“我知道你们是张大官的朋友。他要你们来我这里做客，我很喜欢。”

　　“谢谢窝朗的好意。能与你见面我们也很高兴。”金文才礼貌地回答。

　　“你们从西盟走那样远的路，来我们部落干什么？”窝朗牛很直率又很不客气地问。

　　金文才并不立即回答，而是从小康的提包里拿出了礼物，一条红头巾、一套宽大的青布衣裤、一把银柄短刀和一大包色泽金黄的烟丝，递给窝朗牛。

　　对于封闭的佤山地区来说，这几件礼物都是难得的珍品，看得竹楼里的几个男女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窝朗牛却故作冷漠地摇了摇头，“我们才见面，还没有成为弟兄，你就送这样多礼物。我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