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7: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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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8月20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袋弹子
刘伟馨
  刘伟馨

  在所有描绘纳粹迫害犹太人的二战电影中,《一袋弹子》的格局是如此之小,以至于我们会怀疑它的冲击力。确实,这部法国电影,没有宏大的叙事,没有构建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从一个十岁犹太小孩约瑟夫的视角,展开他和哥哥莫里斯逃亡的故事,但是,看完电影,谁不受到感染呢?

  这是一部公路片——以一段旅程为背景,展现人物的命运遭际。被德军占领的巴黎,当在外衣上缝着黄色六角星标志的约瑟夫和莫里斯,遭同学暴打之后,他们的父母,准备让他们逃离巴黎。在电影中,我们看到他们的父母,给了他们去尼斯的线路图。他们乘上火车,然后汽车,来到准备等候渡船人的餐馆;在骑车年轻人的引导下,蹚水过河,来到自由区;又爬山涉水,终于在尼斯的海边,和分散而来的家人团聚。在德军进驻尼斯后,约瑟夫和莫里斯又开始逃亡,最后在一个叫吕米伊的地方,迎接解放,在历经两年的逃亡生活后,他们回到了巴黎。

  这种样式的电影,一定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惊险恐怕要排在首位。在开往达克斯的火车上,导演安排了这样一个场景:约瑟夫和莫里斯目睹许多人跳车遭枪杀,现在,德军盘查到自己头上,身无任何证明,怎么办?紧接着,在接头地点,骑车年轻人迟迟没有现身,而此时四周布满德国士兵,还能不能通过封锁线?最惊险的一场戏是:兄弟俩从少年训练营去尼斯被纳粹抓住,被逼问是不是犹太人。德国人先是对他们医疗检查,看看有没有行过割礼;后是在48小时内,要求他们必须取得教堂洗礼证明;再是故意在蔬菜园打开铁门,设下圈套,测试他们会不会逃跑。电影设置的一个又一个惊险场景,就好像人物比拼智力,谁能通过,谁又能化解,令人猜测和期待。

  大致来说,这是一部紧张的电影,但导演懂得张弛有度。在逃亡途中,有时,即使兄弟俩筋疲力尽,但画面配上法国乡村景色,也令气氛变得轻快。在山峦中,在小径上,徒步行走23公里,弟弟约瑟夫还会说:“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自由的经历,穿梭在田间,以至于我们忘记了我们是在逃亡。”电影中段,还有这样的场景:尼斯,蓝色的海边,约瑟夫一家人戏水、游玩;母亲拉着小儿子送的小提琴,琴声如泣如诉……严峻的形势下,也有欢乐,尽管短暂。电影中,甚至出现了约瑟夫的初恋,在他的逃亡岁月中,这不啻是一抹有点朦胧的亮色。

  很显然,导演在这部电影中,让很多人成为这对逃难者的救星。火车上,面对德军的盘问,一位神父安然地保护了兄弟俩;年轻人在枪林弹雨中,带领兄弟俩,穿越树林和河水;罗森医生不仅没有说出兄弟俩的犹太人身份,还鼓励他们要“继续活下去”;大主教带来教堂洗礼的假证明……电影花许多笔墨描写这些帮助者,在主题意义上表达着人性和良心,在故事层面上体现了宽度和厚度。

  兄弟俩嘴里出现最多的句子大概是“我不是犹太人”,逃亡前,父亲不惜用甩耳光来测试约瑟夫的坚定性。逃亡途中,这句话屡次让他们脱离险境,但也让约瑟夫觉得“受够这些假话”了。他在吕米伊受雇于书店老板,一个反犹太分子,解放了,老板受到人们的攻击,此时,约瑟夫居然说老板藏匿了一个犹太人。众人诧异:“谁?”连老板也疑惑。约瑟夫跳上桌子,连着四五遍大声高叫:“我,我是一个犹太人。”这里,与其说他是在救老板,倒不如说是一次爆发,一次发泄,压抑了这么久,第一次在大庭广众说出真话,说出自己真实身份,这是何等酣畅淋漓!

  约瑟夫一家子终于在巴黎团聚,可他的父亲却被法西斯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再也没有回来。约瑟夫的画外音是这样的:“爸爸,你告诉我,当一个好人离世时,天上就会升起一颗星星,所有人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希望。”逃亡途中,约瑟夫总带着一袋弹子,这里蕴含着他的希望和力量。现在,一颗蓝色的弹子滚出来,渐渐占据了整个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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