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晚年生活质量,女儿为我重新装修住了20年的房子,让我满怀期待。可让我坐拥几千册的“书城”,该如何处理却成为棘手的难题。与夫人商量,最后确定:凡是今后用不着、子孙也不会用的,一律舍弃!于是,送的送,留的留,其余的,全部处理掉。奋战一个月,终于“瘦身”成功——但也还有几十个纸板箱!4个月后,旧貌换新颜,还新辟了画室和书房,心里那个爽,就不用说了。
毕竟一介布衣,为了码字和画画的营生,精简下来的图书和收藏品,必须分类整理归位。这工作说苦也苦,可也让我享受到了一份快乐——感恩历史,感恩时代,感恩师友。
收藏,其实就是收藏文化、收藏历史。图书,记录的是昨天的人和事,历久弥新。古董和书画作品,可与古人与师友对话聊天。不是吗?欣赏收藏和阅读图书,回忆当时的情景,还真是五味杂陈呢:兴奋和感慨,悲伤和励志!
思接千载,收藏的《史记》《恽寿平全集》(四部)《恽代英全集》(八卷),是恽氏家族引以为自豪的镇宅之宝。与此相关的图书资料我都收藏,诸如恽代英日记、图谱、电视音像及恽代英思想研究,那是我终生要学习研究的。尤为珍贵的是,中央档案馆制作的《恽代英日记》影印件六册之一是希仲大哥赠与我作纪念的。数以百计的照片记录了我们恽家祭奠烈士在上海龙华、南京、武汉的活动。耕读为本、爱国为民的家风代代相传,新民晚报组织和编纂出版的《我们的父辈》里,就收录了希仲大哥口述、由我整理的回忆文章。
《新民晚报报史》(张林岚著)、《我当晚报老总》(丁法章著)、《新民报人文选》、《新民晚报书画珍藏》、《新民晚报老报人评报200期》和《文新春秋》等等,折射了中国大陆报龄最长的新民报的兴盛史。我供职于此15年,有过辉煌时的自豪、低谷时的惆怅,“新民情结”时时萦绕在心间。
《上海印象》是一部大型市长礼品图书,个头大,印刷精美。文字由我与郑重、田永昌、丁曦林负责编写,出版后,受到徐匡迪市长的表彰。《镜头对准长三角》、《记录历史——见证辉煌》大型画册,是我在市记协工作时在贾树枚主席领导下执编的,它调集了上海媒体摄影记者的最强阵容,从数以千张优秀作品中遴选出来汇编出版的,它见证了上海改革开放的坚实步伐和累累硕果。还有为沪上知名书画家执编了数十本画集,参与编纂了《上海书画篆刻家名典》,主编了上海美协海墨画会所有大型展览的画册,为推动海派书画的发展留下了宝贵史料。
我自小喜欢画画,15岁那年一幅黑白木刻作品入选江苏省工人美术作品展,但18岁参军,打断了到美术院校深造的梦。30年后转业到新民晚报,不仅重拾旧好,还给我提供了撰写书画评论平台。十多年来,我把书画家当朋友,把老前辈当师长,学到了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出版的《走近书画家》《林外观林》《风生水起》以及三辑《恽甫铭中国画选》,以及众多书画作品,便是凝结我与书画界朋友友谊的佐证。我没有正式拜过师,但传统是我师,造化是我师,采访过的许许多多优秀画家都是我老师,他们的画室便是我学艺的课堂。亦师亦友,他们慷慨送我的作品成为课徒稿和珍贵收藏。当代书画大师陈佩秋先生曾手把手传授我画画的诀窍,她不仅为我的手卷、册页和画册题字,而且赐我字画作品,佩秋老师的高风亮节让我终生难忘。现在,舒同、陈叔亮、俞致贞、关山月、黎雄才、谢稚柳、程十发、朱屺瞻、王康乐、刘旦宅、贺友直、钱行健、陆一飞等大师都先后作古,但他们留给我的墨迹,永远是我的传家宝。接受采访的许许多多书画大家及中青年画家,正活跃在书画舞台,不断地为历史创造着精品佳作。我与他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成为莫逆之交,继续着友谊。
也许,这些收藏和图书,经过梳理归位,今后不可能再“翻箱倒柜”了,但它们提供给我的一段回忆一个故事一份友情,却明明白白地印着两个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