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福
每到夏天就让人发愁,不知是A型血,还是高胆固醇,走到哪里都是“万蚊迷”。
大学军训,回寝室倒头便睡。“众繁炽而无数,动群众而成雷”,嗡嗡嘤嘤,不到半夜就被蚊子“唤醒”。幸亏离家近,每天挤公交,回家睡去。同学们笑我:你们小区的蚊子都押解出境了?
我家所在小区没有能押解蚊虫的钱穆甫知县,却有个灭蚊能手。聋哑人,瘦骨嶙峋,五十来岁,一米五左右,背个一米来高喷雾器,顶个破草帽。这个草丛钻进,那个水潭钻出,角角落落喷洒灭蚊药水。从树丛走出,草帽上歇一只蚂蚱,好似发髻插上一枚翡翠。
小区有口水塘,一到晚上,群蚊乱舞,轰炸机似的向我袭来,常常让我带着一脸小红疙瘩上学去。聋哑卫生员把水塘填了,大雨一冲,积水又现。她扛来铁锹,哇哇叫着填土。为这口水塘,她不知填了多少次土。她见谁家把西瓜皮扔地上,就哇哇直叫,人们不知发生什么事,跑出来看,弄得扔瓜皮的脸红耳赤,无地自容,她才停止叫喊。她像鲁迅说的“韧的战斗”为灭蚊出力。
我们小区蚊子因此比其他小区少好多。
前几天她病了。梅雨季临近,老头老太们急了,纷纷上门探望。我也担心这份微末工作后继无人。
一天,走过景观喷水池,一个时髦姑娘站在池水里,埋头捞捡里面的废纸枯叶。水池边放着一只药水喷雾器。池水多日不换,积了不少枯枝烂叶,水已泛黑。姑娘脚上的白色高跟鞋斑斑驳驳,沾满污臭,长裙一角时不时沾着污水。大概是新来的社工吧。唉,聋哑人病了,只能委屈年轻漂亮的社工了。
不几天,景观喷水池污泥不知被谁清理干净,白云飘在池水里,水天一色,赏心悦目。后来又有人在里面放养了好多小鱼,水活了,天活了,小区多了一道风景线,好多人摇着扇子,在池边纳凉。过几天,我家门前的水塘边堆起一堆青砖,保安说,居委要在这里修建景观水池,放养穿条鱼,吃孑孓。啊,不知谁出的主意,生态灭蚊,蚊虫少了,坏境美了,真有现代意识!
那天,我拎了一网兜水果,去看望卫生员。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坐在聋哑人床前,打扮时尚大方,一脸可人秀气。啊,那不是站在喷水池里打捞污物的社工吗?她和聋哑人打着手语,仿佛在诉说一桩有趣的事,满脸灿烂,满屋笑声。一会儿,她亲了聋哑人一口,轻盈地走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聋哑人的女儿,博士留学回国,是一家医院主任医师,志愿担任小区卫生员,建水池,养金鱼,都是她的主意。哇,聋哑人好福气,大家为她高兴,也为社区有这样一个志愿者卫生员接班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