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多数喜欢在万籁俱寂的环境中睡眠,可也有的人,则喜欢在夜鸣声中睡眠;这自然是一种怪癖了,我有这种怪癖。不知何时染上的?这不禁要追溯到我的童年。
童年时:我家住在南翔古镇的北市梢,我家和另一家人合用一个院子门。每当夜晚,我妈总要等隔壁的男主人回家,才把双开大门用大毛竹横闩。那家男主人在古镇上的集美楼饭馆做洗碗工,所以总得到很晚才回家。我清晰地记得,在家归中,他总爱哼“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此时,我总爱在被窝里静听,我已是朦朦胧胧,“大嫂子,大门要关吗?”我妈会说“我来关”。我妈是细心人,总不放心人家。当北风呼啸,“北风那个吹,雪白那个飘”的夜声,使我在被窝里感到天地神秘,可那歌声温暖了我,天长日久,我便有了没有某种声音不能入睡的嗜好。
我喜欢朦胧的感受,原先住在南翔时,晚上睡梦中有火车节奏的车轮声、不时的汽笛声,特别是南翔编组站的那种高分贝的扩音器喊声(为了作业面上的联系),如遇南风,这声顺风而来,很是清脆,即便是寒冬深夜,人人自感清冷的时候,那火车的汽笛声、扩音器的喊声,会使你感到亲切、温暖,尔后我会睡得更香,梦做得更美。没有长年的共处,是体会不到其中的亲情的。每天,我在半夜至一更间,便会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此时,我会感受到既遥远(童话里的境界),又邻近的各种奇妙的声响。
现今,我再也享受不到那种夜鸣了,从而有一种失落感,因为我迁居了嘉定区城里东门外的迎园新村,附近没有火车,我感到了失去了珍贵的朋友,晚上老是睡不踏实,如同失恋人一般,一天夜里,我正感到寂静的可怕,不一会儿下起了夜雨,当我茫然若失时,有一只青蛙在楼前的小河里慢慢地弹唱,仿佛在安慰我,和我谈心,我深深地被感动了,內心在说:“谢谢你,可爱的小生灵。”顷刻间,万蛙齐鸣起来,声势极为壮观,我不由得舒心了:“大自然的夜鸣呵!”这春末夏初的雨夜,那阵阵欢悦的蛙鸣,使人感受到一种自然的魅力在纯化着灵魂。在大自然的音乐厅里,一个阵容庞大的交响乐队!在各色音响中,有两类基本的音色:“瓜、瓜、瓜”,“谷、谷、谷”,这是两类不同的蛙:一类是“青蛙”背青色,个头也大,另一类是灰褐色,个很小的“青蛙”,俗称“谷端”,它们紧绷着琴弦,高奏着,我却放松了神经,慢慢地睡着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特别留意几位“青蛙”独唱者,它们有各自的特长,有的像男高音,高亢;有的像男低音,雄浑;有的像京剧女高音;有的像意大利的“美声唱法”;也有的像“流行风尚”。造物主将那些可爱的动物造就得各有灵性!我便在这自然与生灵的和谐中悠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