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时常会遇到些有意思的人和事。
从成都到稻城,要坐两天的长途汽车。在成都新南门汽车站发车前,一位中年男子捏着左手的中指,一上车便问大家:“劳驾,我的手指受伤了,哪位有创可贴?”坐在头排的一位姑娘应声响应,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创可贴交给他,他连声致谢,然后坐到了我的旁边。从他的口音判断,他是广东人。我们聊了起来,原来,刚才在汽车站的卫生间,他不慎摔了一跤,手撑在地上,被铁丝划破了。幸好那位热心的姑娘给他创可贴,止住了血。他说他每年都要外出旅行,去年曾经骑摩托车从广州出发,一路骑行到达康定。这次,他去的地方也是稻城和亚丁。
傍晚,汽车到了康定,要在这座“情歌之城”停宿一晚。第二天早晨继续上路,我发现这位广东男子不见了。一问司机,他说昨晚到康定后,这位广东人马上去当地医院打了破伤风针。医生劝告他,为防止伤口感染,还是回家休息为好。于是,他中断行程,打道回府。
旅行犹如人生,难免会遭遇不测。必要的放弃也是一种艺术,那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去追寻远方的风景。
离开康定不久,路过新都桥时,上来了一位藏胞,坐到我旁边。他黑红脸膛,十分精瘦,眼睛很大,放射出的是对这个世界好奇的光芒。他很热情,但话很多。
这位藏胞的家在雅江,养了一百多头牦牛,春夏两季赶到理塘草原放牧。他说那里水净草好,牛吃了长得壮。一头牦牛成熟了可卖11000元,每年能赚20多万元。我说那你大发了。他满不在乎地说不多,人家牦牛多的有一万多头呢。然后,他问我去过西藏吗?去过新疆吗?去过青海吗?去过甘肃吗?去过云南吗?去过山西吗?去过北京吗?简直是一长串连珠炮,我根本无法招架。“去过上海吗?”我终于接住了:“我就从上海来。”“哦,”他若有所思,“上海吃饭老贵,住旅馆也贵。”
这时,斜对座的一位游客递给他一根牛肉干,说尝尝我们内蒙古大草原的牛肉,看看是否好吃?他嚼了几口,“好吃!”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牦牛肉也好吃。”内蒙游客不屑道:“你们的牛肉一点也不好吃。我们内蒙古100多万平方公里,呼伦贝尔大草原一望无际,草长这么高,抵你们理塘小草原四五个。你们的牛肉差远了,无法比。”藏胞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笑。车到雅江,他下了车。想起他刚说的,在成都开了家卖牦牛肉的小卖部,花80万元在那里买了200平米的房子。
也是在这趟班车上,我结识了同样来自上海的小董。他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一家保险公司工作。这次利用年假来稻城亚丁旅游。于是,我们俩结伴,到稻城后一起拼车,当晚就进入了亚丁村,住进了一家藏族民宿。在前台付房费时,我的银行卡不知为什么拉不出来,身上的现金也用得差不多了,小董及时帮我解围,代付了房费。第二天从冲古寺去洛绒牛场、牛奶海与五色海。他擦好防晒霜,戴上帽子,用一条围巾将面部和脖子裹得严严实实,以防高原紫外线的照射。在洛绒牛场分手时,小董送我一支葡萄糖口服液,说可以补充体力。果然,爬到海拔四千多米时,我出现了比较强烈的高原反应,心跳加速,气喘不止,于是服下这支葡萄糖口服液,吃了干粮,终于感觉舒服了些,继续向牛奶海五色海挺进。
在五色海,我们又会合了。小董说到洛绒牛场后,他准备沿布道徒步回到冲古寺,然后再乘车回亚丁村。因此,傍晚我先回到了亚丁村。大约两小时后,6点半左右,小董也兴冲冲地回来了,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刘叔,我回来啦!”从洛绒牛场到冲古寺的布道,沿途秋色斑斓,雪山壮丽,溪水奔流。但也许是受了凉,晚上小董发烧了,我找出感冒药给他,让他把风油精涂在额头上,并将服务员加的一条被子压到他身上,让他躺在床上发发汗。躺了两小时后,他说好受了些。
结束了亚丁的旅程,回到稻城,我和小董分道扬镳,他去云南香格里拉,我去康定、丹巴、泸定。返沪后,我把在亚丁拍的几张小董的照片传给了他,我们在微信上交流了起来。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游,感觉收获挺大的,人变得豁达了。我说是啊,因为旅行让你看到的世界变大了,所以心胸也变得宽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