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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30日 星期五 放大 缩小 默认   
靳怀刚:冲出军阀家庭的红色战士(上)
靳立明 李 汉
  ◆ 口述 靳立明 整理 李 汉

  新中国成立初期,他为解决上海汽油短缺,与科技人员一起研制“煤气发生炉”;上世纪八十年代,他为解决上海市民的优质饮用水源,亲自踏勘“青草沙”……他就是冲出军阀家庭的红色战士靳怀刚。

  靳家大少爷 曾绝望自杀

  我家祖籍是山东省邹县(今邹城市),在曾祖一代,家乡遭大旱,举家逃荒到济宁,靠打零工、路边卖茶卖煎饼度日。曾祖父35岁早逝,曾祖母只身拉扯大七个孩子,三个男孩子先后从军。经过各自的努力,我祖父兄弟三人靳云鹏、靳云鹗、靳云鹤都成了北洋政府的将军。大祖父靳云鹏在北洋政府担任过三届国务总理(其中一届为代总理),还担任过上将兼陆军总长。祖父靳云鹗成了直系军阀吴佩孚的上将副总司令。我父亲靳怀刚1918年就出生于这样一个大军阀兼大官僚的显赫大家庭里,并在这个家庭中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

  抗战前夕,我家在北京、天津、济南等地已拥有众多公馆和产业,如济南的大观园、淄博的洪山煤矿、鲁丰纱厂等28处工商产业,并经营了横跨五县的数万亩大庄园,规模在老家济宁苗庄一带仅次于孔、孟两家。

  我父亲是1930年进南开中学读初中的,第二年就爆发了“九一八”事变,东北很快就沦陷了。不久日军又策动了“天津事变”,天津城大乱,学校停课,日军在租界与华界的大街上肆意搜查打骂行人。更使他义愤填膺的是,日军还在南开中学后面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建了靶场,枪炮声终日不断,搅得同学们无法听课,而当局不闻不问。在南开四年,他接触了一些进步的老师和同学,阅读了进步书籍,接受了爱国主义和新思想的影响,革命觉悟逐日萌发。然而,封建旧家庭里发生的种种矛盾,使我父亲内心十分痛苦,既摆脱不了,又理不清。上高一时,他离开天津,随祖父到了北平。大家庭里的各种矛盾越发激烈,几乎让他绝望。特别是他的生母去世后,祖父的几个姨太太之间的恶斗,搅得家中无有宁日。与我父亲感情最好的二姐,又在家庭矛盾的重压下自杀身亡。这对他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有一天,他终于在极度悲愤之下效仿二姐自杀了,幸亏被发现得早,抢救过来。我大祖父(靳云鹏)则乘机再次劝他出国读书,不要再参加学生运动了,但被他拒绝了。好在这次自杀后,父亲也想开了。他意识到:“我何必去白白地充当这个黑暗社会制度的牺牲品呢?”

  不久,父亲又回天津读书,遇到了南开老同学李立知(南开读书时名叫李金榜)、邝炳耀等人。他们的抗日热情、革命激情深深地感染着他。在进步同学的劝导和帮助下,他终于坚定了冲出这个封建大家庭、投身革命洪流的决心。1935年,父亲在北平参加了“一二·九”运动。

  西安遇林老 觉悟有提高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19岁的父亲毅然弃家奔赴国难,在山东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不久,中共山东省委通过“民先”省队部,派我父亲和另外4位同学到我的故乡邹县建立抗日游击队,并指示如不成功就去延安。因为当时山东的国民党势力很大,那个省党部的头子秦启荣反共很积极。邹县党组织已被破坏,无法联系上,日军又迫近邹县。所以,父亲他们一时无法完成组建游击队的任务,只得奔赴延安。

  1938年2月,我父亲来到八路军西安办事处(安吴堡),组织安排他给林伯渠同志当文书,主要工作是为林老整理报纸,做摘要。有一天,林老和我父亲聊天,当得知他姓靳、又是山东人时,就认真地问道:“山东有靳云鹏、靳云鹗,你知道吗?”父亲说:“那是我伯父和父亲。”林老惊奇了好一会儿才说:“军阀的儿子怎么也跑到共产党这里来了?”父亲说:“我是平津学生,民先队员。”随后就把自己冲破家庭阻力投身革命的过程告诉了林老。林老说:“革命队伍里出身不好的人很多。家庭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人生道路却必须由自己选择。”林老还说,北伐时他是北伐军第四军的中共代表,打汀泗桥时,他感到在北伐中遇到的能打仗的军阀就数靳云鹗,想不到他是你父亲。最后,林老意味深长地说:“大军阀的孩子都能来参加革命,这可是中国革命的一大特点……”

  3月中旬,在我父亲的坚决要求下,林老终于同意他到延安“抗大”学习。父亲在“抗大”学习努力,表现积极,不久就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同年8月,他在“抗大”快要毕业时,恰好山东省委黎玉同志来延安汇报工作,他知道我父亲在延安,为了搞统战工作,便把他带回山东。

  我父亲到山东后,开始组织上派他到山东纵队第12支队当团政委,不久就任鲁南地区的八路军的代表,搞统战工作。八路军哪支部队来到鲁南地区,我父亲就当哪支部队的统战科长。比如,吴克华司令带第19旅从胶东到鲁南时,他就当该旅的统战科长。1939年秋,我父亲改任鲁南第3军分区政治处主任,具体负责迎接115师进入鲁南的部队。

  每有疑难处 请教罗政委

  115师师部到鲁南后,住在大炉。罗荣桓政委后来任命我父亲为115师后方政治部主任。那时罗政委住在民主人士万春圃家后院的东屋,地委书记宋子成住北屋,我父亲住在同院的炮楼里。罗政委在大炉住了有一个多月,同我父亲多次谈话。罗政委平时很少同人开玩笑,但对我父亲是例外,有时开玩笑称他是“大少爷”或“靳少爷”。罗政委详细问过我父亲的家庭情况,以及怎样参加革命的。我父亲说,他是投身“一二·九”运动受党的影响参加革命的。罗政委点点头,说:“中国的知识分子不管是出身哪个阶级的,在革命高潮中很多人卷进了革命潮流。这种情况在外国是少见的。原因是中国是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尽管你家是个军阀,又是地主兼资本家,但是,如果一垮也还是一败涂地。”

  罗政委又问他:“你家生活条件如此优越,为什么非参加革命不可呢?”我父亲说:“我的上一辈几乎没有一个不抽鸦片烟的。生活上十分奢靡,小公馆究竟有多少,我也搞不清楚。我有一个堂姐是冻死的,在这个钟鸣鼎食之家怎么会冻死呢?原来她冬天穿着玻璃丝袜去滑冰,得了关节炎,后来嫁给张勋的第五个儿子,生孩子后患病瘫痪,竟被丈夫遗弃而窝囊死了。我那个家庭尽管生活极尽豪华奢侈,但人与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冷漠,除了金钱没有别的。我实在不愿意同流合污,咽不下那个气。”罗政委说:“《红楼梦》里讲过,贾府除了门口一对石狮子干净外,就没有干净的了。你家情况也是如此。”

  有一次,我父亲还同罗政委谈起他很长时间想不通的一件事:“一二·九运动期间,我在北平,当时凡有扛旗子、领着喊口号的事,学校的进步同学就让我出头,有时还让我骑上当时北平少见的摩托车送信。但在组织民族解放先锋队时却不通知我,使我感到用不着我时,就把我甩了……”罗政委耐心听完我父亲的诉说后,回答说:“让你扛旗、喊口号,是因为当时北平市警察局长袁良曾经当过你伯父的副官长,这样做比较安全,这是党的工作需要。当时不让你参加‘民先’,有些事不便告诉你,也是党的工作需要。要多从党的事业上考虑,就可以想通。”

  由于我父亲有特殊的社会关系,罗政委就派他去联系东北军和其他地方实力派武装,动员他们一起抗日。因为张作霖和靳云鹏是儿女亲家,而驻守在当地的东北军112师师长霍守义是张作霖的老部下,霍称我父亲为“老弟”。我父亲每次出去都特别装扮一番,骑上高头大马,带上由保卫干部充当的警卫员,作为高级干部出入对方的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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