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位80岁高龄的传奇女子许燕吉的人生自传,以近百年的人生体验,诉说一段真实得近乎残酷20世纪历史!
以个人及家族遭遇来侧面映照历史的书籍,近年来当属台湾作家齐邦媛的《巨流河》最为有名,相比《巨流河》,本书更加贴近底层生活,可以说是用了另一条曲线为我们展现了那段历史不为人知的侧面:
日军进攻香港时落在许燕吉家院子里的炮弹,昔日繁华无比的香港皇后大道残破楼底下那一片伸出手来求救的骷髅一般的人,前往贵州独山的火车道上那些坐在火车车顶被山洞挤下来或被烟呛死惨不忍睹的死尸,在北京农业大学卢沟桥农场抬水、淘粪、抢饭吃、打狗、抓刺猬,在监狱里组织戏班子排练《雷雨》《杨三姐告状》《啼笑因缘》……
经过80年人生历练,许燕吉终于能够以冷静、客观的心态来看待自己这些年来的曲折和磨难。
毫无疑问,她这80年人生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始终没有失去的,是她对人生的信念和对生活的坚持,她的这一辈子,恰如《落花生》一文中所传达的人生理念:“不羡靓果枝头,甘为土中一颗小花生,尽力作为‘有用的人’,也很充实自信。”
我所见过的齐白石老人
1954年春,妈妈寄来许多钱叫我去取画,那时白石老人已九十好几,算是风烛残年了。我不敢稍怠,周日及时前往。
齐白石是木匠出身,文化功底自然不如我外祖父,在画幅的题跋上也得益于我外祖父,因此两家交往是较多的。我小时候就听妈妈讲过齐家的许多滑稽事:譬如齐白石有多位妾,孩子一大群。客人来了若主人离席,孩子们就蜂拥而至抢拿招待客人的零食,齐老闻声拿了鸡毛掸子回来,小孩们就一哄而散夺路而逃。齐白石治印也是有名的,印泥都亲手制作,家里人多偷他的印泥出去卖。他就写了张条子贴在房门上:“谁偷印泥,男盗女娼。”齐白石画小鸡,右手点色左手一拍,小鸡的绒毛就跃然纸上,非常神奇,所以齐白石在我脑中是个传奇人物。
到了齐家,看门人就特别,既像个老头儿又像个老婆婆。见到白石老人,他穿着一件大襟长袍坐在躺椅里,白胡子垂胸,似乎有点儿仙气。我鞠躬请安自报家门后,他就大声喊:“伍啊!”伍就从里间出来,原来是位50多岁的妇女。他吩咐道:“你去把给周家六小姐的画拿来,她女儿来取哒。”说着把站在一旁的我一指,我赶快向伍也鞠一躬。伍瞄了我一眼,就转身回里间拿出来四个宣纸卷子放在齐老膝上。齐老就向我交代:“这一张是我送给你妈妈的,这一张就不要钱;这三张是你妈妈要我画的,这三张是要钱的,一张25万元(币制改革前),一共75万元。”我赶快把带来的钱双手奉上,齐老一张张仔细地数过就拿出几张递给了一旁等着的伍,说:“这是那天什么什么的钱,我们俩清账了啊。”说着把剩下的钱叠好揣到大襟里面去了。我拿了画鞠躬告辞,走到前面门口再仔细地打量了看门人,还是不得要领。走出好远才恍然大悟,那是个太监!
拜访过齐白石是我想起来就要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