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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03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们在黎明前越狱(1)
■ 青年富华
  ◆富  华 口述  山海人 整理

  著名画家富华,原名富继武,满族。1926年7月生于北京。1943年他在南京市立二中上学时,参加了党领导的学生运动;1944年转入江北淮南新四军二师参加抗日斗争,并担任江浦县委书记刘力行的交通员;1945年,担任中共南京地下市委书记陈修良的通讯员兼秘书;1946年2月,在由陈修良主持的支部大会上,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7年11月调到上海郊区,为迎接上海解放做准备工作,不幸被国民党保密局特务逮捕,受尽严刑拷打,仍坚贞不屈,并于上海解放前夕,与难友们一起成功越狱。(本文选自《上海滩》2012年第11期、第12期)

  陈默是戴着克罗米脚镣的政治犯

  1949年1月13日,我在宝山大场濮家头山海工学团被国民党特务逮捕后,先被押送到上海市警察局,遭受严刑拷打,后又被移送国民党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监狱关押。在监狱中,我看到许多共产党人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感人事迹,也看到了敌人在失败前的绝望与疯狂。

  1949年的大年初五(2月2日),我们三个人从上海市警察局特刑处被押走了。我和缪剑秋两人合铐一个手铐,沈光旭单独铐一个手铐,那个姓铁的看守押送我们。

  我们被押送到淞沪警备司令部。记得司令部对面就是虹口公园。那时,司令部门口架着铁丝网、机关枪,那阵势,要是胆子小一点的话,吓都吓趴下了。

  进到司令部里,姓铁的和他们办理交接手续。我发现有一个曾经打过我们的特务,穿着便衣也在那里。接着,由警备司令部的警卫把我们送进看守所。

  从大门口到看守所,要转两个弯。进看守所后,先让我们解下裤带,交出手表,剑秋1000多度近视,也得把眼镜交出来。身上的钱倒是不收的,况且本来就没多少。

  沈光旭被关在女号子里,我被关到9号牢房,缪剑秋被关到10号牢房。

  我下车看到淞沪警备司令部门牌时,心想这下完了。当时政治犯是应该送到一个特刑厅的,送到这里是要按军法处置的,进来就别想活了。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高兴的,因为该放的人已经放出去了,我的案子范围缩小了。只是缪剑秋和沈光旭要陪我去死,觉得怪可惜的。

  在淞沪警备司令的牢房里,有几个人不能不说。

  第一位是陈默烈士(原名陈尔晋)。

  陈默同志从关进军法处看守所到牺牲,最多两个星期,时间应该是1949年4月下旬到5月7日之间。他被关在1号牢房,与李静安(化名李白)、秦鸿钧两位同志关在一起。从看守所工作室进入走廊的铁门,第一间牢房便是1号牢房。

  1号牢房关的大多是要犯、主犯,所以被难友称为死牢。只见过其他牢房的犯人转到1号牢房关押,没见过1号牢房的犯人转押到其他牢房,足见进此牢房必死无疑。

  1号牢房大约可以关押15至16个犯人。此牢房犯人进出量最大,也就是说牺牲得最多。至于什么时候关进,什么时候执行,里面牢房的犯人根本看不见,只有放风时才可知道1号牢房犯人的变化,因为1号牢房犯人出去不经过其他牢房门口,直接押到看守所工作室查验后押走了事。

  李白、秦鸿钧等是5月7日牺牲的。陈默在他们牺牲前,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陈默的个子比我略高一点,大约1.70米,年龄40余岁。从他有神的眼睛、强壮的体魄、高傲的神气,以及脚上戴着的那副克罗米脚镣,就知道是非同一般的犯人。

  一次我趁放风时,悄悄地走到1号牢房的走廊里,与陈默有过短暂的谈话。

  我低声问他:“你是什么案子?”在当时形势下,关进来的犯人大都是政治犯。他将我上下打量后,很警觉地用无所畏惧的语气答道:“他们谁也不能审问我。”

  只此一句话,我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这肯定是一位更高层的政治要犯了。我们是同志!

  第二位是徐植芳。

  此人大约30岁,是由南京押解到这里的政治犯,案情比较重。据说他是由我们的地方武装打入国民党国防部里的。事发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一个姓邱的联络员,在火车上被国民党特务逮捕了。听徐植芳告诉我,他们把一份秘密文件送往解放区去,文件是藏在牙膏里的,没想到姓邱的在南京上车时就被人盯上了。快到镇江时,敌人要动手了,联络员就把牙膏扔出车窗外。因为离站不远,敌人找到了那牙膏,从中发现了徐植芳手下全部人员的名单,于是被敌人一网打尽。

  敌人先抓其他人。徐植芳是最后一个被捕的,属于要犯,据说准备押解到台湾。邱联络员被关在13号牢房。

  在狱中,他俩发起绝食。起因是邱联络员有一双银筷子被看守截下了,不准带进牢房。

  当时还有几个案子,一个是比较有名的黄河书店的案子。这个书店是我们地下党开的,一下子被敌人抓了40多人。

  这地方一共能关100多人,现在光黄河书店就进来了40多人,加上邮政局的有七八个人,政治犯人多势众。

  徐植芳看准这一点,就抓住银筷子事件,带领大家进行绝食,不许压迫犯人。当时我入狱还不到一个星期,但也参加了。

  这事闹大了,看守所当然要向上面汇报。第二天,敌人发还了筷子,大家就恢复了进食。不料第三天,敌人就把徐植芳和邱联络员打开了脚镣押走了,不知去向。但我们心里明白,他俩是被拉出去枪毙了。因为那天是把他俩的脚镣打开后带走的,这是敌人枪毙人的惯例,大概免得从死人身上摘脚镣吧。

  此前,徐植芳有预感。他告诉我,他有个哥哥在交通大学,叫徐树芳,关照我如果出狱,就去找他哥哥,把他在狱中的情况跟他哥哥说一说。

  这就是绝食斗争,我们虽然胜利了,但牺牲了两个同志。话说回来,不斗争,他们也得牺牲,只是时间提前了。

  解放后,我去交大找过几次徐树芳,但没有找到,甚是惋惜。 

  第三位是童隆章。

  此人有点斗鸡眼,是邮政局的。我们关进来之前,他们就知道山海工学团出问题了。交谈中,他说他们的案子乱套了,上面在找人保他们出去,并说出去后帮我们找正泰橡胶厂老板杨少振,因为我们跟他们谈起与杨少振的关系。他们邮政局的七个人后来真的被全部放出去了。

  秦鸿钧让我把一碗菜递给韩慧如

  这里我要重点说一下李白、秦鸿钧两人。

  李白是我进去后就看到的,关在1号牢房。李白那时化名李静安,比秦鸿钧早关进去。我们进去后,知道他是搞电台的。我跟他没有讲过任何话。他很沉默的,从不与其他犯人讲话。搞电台的同志在我们眼里都很了不起,我们很尊重他们,既然他不爱说话,我们也就不主动跟他去攀谈。他被捕的原因,是解放后才听说的。据说当时上海地下党就两部电台,李白的电台先被破获,之后秦鸿钧的压力就大了,终于也被敌人侦破而被捕。

  秦鸿钧是4月初被关到这里来的。时间是下午放风时,准确地说是吃晚饭前。因为放风就在大走廊上,所以一般情况下,放风的时候不接受新犯人,要等其他犯人进牢房后才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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