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最近上演的朱塞佩·威尔第歌剧《奥赛罗》,是大剧院上演的第四部威尔第的歌剧(之前还演过《弄臣》、《茶花女》和《假面舞会》),也是意大利导演强卡洛·德尔·莫纳科在大剧院执导的第四部歌剧。强卡洛在2011年5月在国家大剧院执导的普契尼名作《托斯卡》里一举征服了挑剔的剧院方以及北京的听众,但次年由他担任导演的两部瓦格纳歌剧《漂泊的荷兰人》及《罗恩格林》均收获了毁誉参半的评论,有人将其中出现的问题归罪于身为意大利导演的强卡洛未必能理解瓦格纳的精神内核,因此人们纷纷对此次上演的《奥赛罗》饱含期待。
或许是我对《奥赛罗》的期望太高,又或者是这出被许多人认为是“歌剧第一难”的伟大作品对任何导演来说都是艰巨的挑战,强卡洛这次交出的答卷依然不那么令人满意。歌剧艺术所包含的层面无非戏剧与音乐,但这次的《奥赛罗》却在这两个层面上同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境地。首先在戏剧层面上,庞大华丽却略显空洞的布景几乎占满了整个舞台,背景则是炫目的CG动画映射出的风景,观众的眼球几乎全部被舞美上的细节吸引,然而再丰富的舞台细节都应当只是剧情的陪衬,喧宾夺主是舞美的大忌。剧中的几乎所有主要人物以及他们的表演在观众看来都模糊且近似,如果对这部歌剧或者莎士比亚的原著不够了解的话,恐怕观众将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时间完全不明就里。此外导演对于剧中许多场景的处理都过于简单化,而这对于一位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导演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比如苔丝戴蒙娜演唱那首著名的“杨柳之歌”时,导演竟真的将一株硕大的绿油油的柳树摆到了舞台上,而尽量避免使剧本与场景过分雷同几乎是作为导演的常识。
在音乐层面上,强卡洛导演再次出现了与前两部瓦格纳歌剧一样的问题,即因为舞美上的需要而牺牲音乐。比如《漂泊的荷兰人》里,荷兰人在演唱时就站在不断摇晃的幽灵船船头,离地面几乎有三层楼高,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恐怕没有任何歌手还能保持最佳的艺术水准;比如在《罗恩格林》第二幕的最后,导演利用教堂的台阶为舞台分出层次,中间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鸿沟,这道鸿沟就成了吸音黑洞,以至于饰演罗恩格林的演员即使用尽全力演唱也很难发出令听众满意的音量,与靠近观众席的两位反派角色特拉蒙德与奥特鲁德相比,更显得气势萎靡。
此次《奥赛罗》里,导演在舞台的最前方拉下一层透明幕布,每次换景时均在其上投射出海浪的CG画面。由于长期放下,这层幕布成了歌唱家以及合唱队的噩梦,几乎所有人的声音都自然小了一号;再加上开放式的舞台纵深无法帮助声音聚拢,使得在观众席听来,每个人的声音都细若蚊蝇,以至于担任指挥的吕嘉先生不得不用尽全力控制乐队的音量,但即便如此,声乐与器乐部分还是相当不均衡。这样的一出《奥赛罗》,让人很难想象是出自强卡洛·德尔·莫纳科之手,因为强卡洛是自幼跟随父亲在剧院里长大的,他的父亲马里奥·德尔·莫纳科正是上个世纪最伟大的奥赛罗饰演者,他经典的舞台造型几乎成为后世所有的“奥赛罗”们效仿的对象。
根据大剧院今年的计划,年底时强卡洛还将执导罗西尼的《意大利女郎在阿尔及尔》,不知道他届时能否回到《托斯卡》让人震撼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