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郊区矗立的一座手机机站最近成为美国《时代》周刊封面文章主角，只因其中装配的应急电池产自美国工厂。美国制造业长期萧条，如今竟有产品出口非洲？ 

　　专家们为此叫好，称美国迎来制造业的“文艺复兴”。与之前劳动密集的工业生产不同，复苏后的美国制造业将更多依赖高技术和自动化生产，以在全球竞争中赢得一席之地。

　　感应电池“会说话”

　　出口肯尼亚的这种电池由通用电气出品，是一种“会说话”的高技术产品，畅销非洲和其他新兴经济体市场。 

　　出产这种电池的工厂位于美国东部老工业区，由一家老旧涡轮厂改造而成，造价1700万美元。改造后的车间整洁明亮，更像一间实验室而不是工厂。整个工厂员工大约370人，其中仅210人直接作业。 

　　在1800多平方米的车间里，车间主任手持一个iPad平板电脑，独自负责几乎整个工厂的运转，从灯光照明、取暖供热到库存整理和零配件采购。这得归功于安装在车间设备和产品中的1万多个无线感应器，它们将生产线上的情况实时传送给车间主任。 

　　装了感应器的电池会“说话”，通过网络传回数据，将生产和使用情况“告诉”工人。这样一来，工人们能用电脑监控生产，还能跟踪每件产品出厂后的使用情况并随之调整设计。例如，这些电池分别销往孟加拉国和蒙古国等地，其中感应器可记录它们在酷热或严寒等不同气候下的使用寿命。收到这些数据后，工厂研发部门能够适时修改设计，改进产品性能。 

　　这好似建成一个电子车间，每个工人在互联网上与生产设备和产品零件自由“交流”。负责该项目的通用电气分公司总经理普雷斯科特·洛根说：“我们得倾听它们想说的，并考虑如何将其用于赢利。”

　　工厂成为“实验室”

　　洛根说：“这不是廉价劳动，而是高技术。”这势必令更多工人失业，却催生了全新的产业和职位。 

　　虽然工厂雇佣的机械师比原来少多了，但为了实现高技术手段的电池生产，通用电气公司在加利福尼亚州专门成立了一个全球研究中心。近两年来，这个研究中心高薪聘用400多名软件工程师、数据分析师和用户体验设计师，并计划今年底前再扩招200人。 

　　通用电气电池工厂是美国制造业复苏的典型，代表了新的生产模式，即更多的机器、更少的工人和更先进的技术。历经这轮改造之后，工厂将成为高度自动化的“实验室”，工人则必须精通电脑。 

　　如今，工人要想在美国觅得就业机会，必须接受至少两年的技术学校教育，并熟练掌握电焊、车床等技术，未来的就业要求只会越来越高。一些专家认为，不久的将来，拥有4年本科学历将成为全球制造业的入行门槛。麦肯锡全球研究所主任詹姆斯·马尼卡比喻说，制造业在美国卷土重来，今后的工人将成为一个“全新物种”。

　　外包生产渐“退潮”

　　爱室丽家具公司一反多年来海外承包惯例，回归本土，决定投资8000万美元在美国东部修建一个工厂。这被视作美国制造业复苏强有力的例证。 

　　过去多年来，美国家具制造业难敌全球竞争，仅北卡罗来纳州家具工厂就因订单外包亚洲而削减7万多个工作岗位。当前的家具行业，速度决定一切。由于顾客期望尽快收到家具，传统的外包生产难有竞争优势。 

　　如今，爱室丽家具仍然从海外采购镜子和玻璃等配件，但重要的家具部件和填充物都已回国生产。爱室丽家具公司行政总裁托德·瓦涅克说：“人们现在期待，最好一周内能到货，而且最好十全十美。” 

　　伊利诺伊州一家中型零配件公司也生意大好，他们为卡特彼勒拖拉机公司提供特别定制的零件。该公司总裁鲍勃·帕森斯说：“我们速度更快，质量更好。” 

　　制造业回归美国本土，与全球经济发展形势息息相关。虽然美国工人时薪仍是一些亚洲国家工人的7.5倍，但随着经济持续发展，亚洲工人的收入持续上涨，原来的价格优势不再明显。 

　　另一方面，由于从页岩提取石油的技术日益成熟，美国工厂可享受更加廉价的能源供给。而外包订单既要附加海外工厂高价能源成本，还要承担远洋货运费用。如今，从亚洲太平洋沿岸到美国西海岸海运一只40英尺集装箱货柜要2302美元运费，而4年前这笔运费不过1184美元。数据显示，外包生产的热潮已经大不如从前。

　　面对竞争练“内功”

　　把握全球竞争优势之际，不少美国制造商纷纷苦练“内功”。爱室丽引进日本丰田汽车公司的培训机制，加强工人的全局意识，鼓励他们提高对不同岗位的适应性。这既要求工人掌握多种技能，又需要他们承担设计、改进产品的责任。对于那些适应能力强的工人，公司予以奖励。瓦涅克说：“想要竞争取胜，就需要有人打破现状，大胆改变。” 

　　虽然只占全美就业职位的８％，但制造业与教育和科研发展息息相关，对美国经济至关重要。数据显示，制造业是美国私人研发部门近七成的收入来源，代表全国三成的生产力增长。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史威利说：“长远来看，生产能力对创新能力尤为关键，如果放弃生产，将丧失不少附加价值。”

　　3D打印更灵活 

　　美国钢铁工业中心匹兹堡附近，ExOne公司把制造业前卫的3D打印技术付诸应用。这家企业的车间里有12台3D打印机，每班3个员工就可以完成所有生产，规模小得好似一家车库里的工厂。 

　　按照预先设置的电脑程序，Ex-One的3D打印机喷出不锈钢或陶瓷粉末，按照特定型号一层层累积粘合，直到每个零件成形，例如：转矩变换器、热交换器或者螺旋桨叶片。只要更改设计参数，3D打印机就能生产出不同形状和规格的产品。 

　　与传统制造业相比，这种生产方式显然更为灵活而且更便宜。一名顾客曾找到ExOne，希望他们生产一个传统的热交换器，产品出来后却不太满意。ExOne行政总裁肯特·罗克韦尔告诉他，只要他给出想要的热交换器设计图纸，ExOne就能生产。顾客半信半疑地把图纸交给ExOne，结果5天内就拿到了满意的产品。 

　　3D打印技术一旦推广应用，必然有更多工人下岗。以铸造厂为例，工人不必往返仓库搬运模具，所有的模具都储存在一个闪存内，接上3D打印机就能生产。ExOne生产钢铁制品的12台打印机每班只需2个工人和一个设计工程师就能完成工作。 

　　另一方面，3D打印的方便快捷会赢得无数订单，甚至击败海外竞争。因为能够在6到7天内交付零件，不少买家愿意向ExOne订货。海外工厂却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生产和货运。 

　　接受3D打印订单同时，ExOne也研发和制造3D打印机。经过公司员工一再努力，ExOne如今已经开始出售标价40万美元的3D打印机。随着3D打印机日益普及，越来越多制造商只要少量的3D打印机，即可生产出专供太空、汽车和其他工业使用的高技术金属零件。甚至有专家预言，今后在工业发达地区，每个车库里就可能有一家工厂。 

　　政府学界共参与 

　　3D打印技术从实验室走向市场，参与其中的不仅是制造业，还有学术界和政府。这项技术由海军研究处和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提供研发资金，经麻省理工学院发展成熟，再由私营部门加以应用。 

　　对于这种合作方式，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吉恩·斯珀林极为赞赏。身为影响总统经济决策的关键人物，斯珀林极力推崇通过专门的工业政策，鼓励研发高端技术的研究机构与私有企业、教育界和公共资源紧密合作，从而推动制造业发展。

　　本刊主编汪一新卫蔚 (本刊除“论坛”及本报记者署名文章外，均由新华社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