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工于心计”,不过工的是“计算”,不是“心机”“计谋”,所以不能算是坏人、坏事。1940年我考入只招男生的育才(公学)初一A班。为了想在班级里争能逞强,常常要在数学课上抢答问题,养成了我善于“心算”的习惯。
初一共设四个班,以后逐年淘汰,到高三毕业时只剩下一个班,可见要求之严;每天课前,学生要在操场上列队然后进教室,每班首尾是两名高三学生带队,够神气的;他们的校帽上比低年级学生多条红色帽檐,就像一道箍,我们称之谓“马桶盖”,品学最优的学生当大队长,列队时由他发号施令,帽子上再加一道箍;那时我的梦想,就是读到高三时,一定要戴上这顶有两道箍的“马桶盖”。
可是天不遂人愿,中学读了不到两年,就因病辍学,一病三年,只能弃学从商,梦想也就付之东流。但是我把心算的方法运用到了工作上去,居然得心应手、事半功倍,同事说我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的工作;我也凭此评上先进,擢升干部;上世纪80年代后,单位的业务猛增,进货销货、生产加工,增加了几十家协作户,每逢谈判时都要我轧一脚;那时计算机虽然已开始应用,但是我们零售单位中尚未普及,同事对客户介绍我时会说,这是我们的“活电脑”。
不久,上级给我店两个名额参加计算机培训,我是财务部门经理,近水楼台,但是想到自己身体老衰,行将退休,学了没大用处;于是推举了两个年轻人去学习;不想这一谦让给自己添上了麻烦,计算机进门,人脑当然比不过电脑,渐渐地我这台“活电脑”,在有些人嘴里变成了“土电脑”。
1987年我光荣退休,同时戴了顶不大光荣的“土电脑”帽子回家;原以为我这个身体在单位里是“半条命”之一的人,余日无多,不意磕磕碰碰居然活过了70岁。1998年在报刊上看到,是年上海已有6%的家庭拥有电脑,预计到2000年将达到20%;这篇报道触动了我,我自己“土”了,不能让家庭也“土”下去;于是下定决心,重起炉灶,买了计算机、参考书,从拼音学起,闭门造车,无师自通,硬是把这块骨头啃了下来。十多年来,用电脑作文投稿、通讯漫游、上网写博,于今几乎已是不可一日无此君。前年I-Pad2首发的那天,我去排队购买,长长的队伍中全是30岁上下的年轻人,连中老年人也没有,遑说像我这样的耄耋老翁。
近年来,几十个先后退休的同事,常常定期聚餐,内中算我年龄最高;每到埋单时,我只要知道就餐费和人数多少,几秒钟里就能心算出每人分摊几何,有人要摸出手机、计算器来计算,旁边就有人会说“有电脑在,还用得着吗”,电脑前不再冠以“土”字,等于已经为我“平反”。少年时想戴“马桶盖”帽子的梦想没有实现,到了老年要摘掉“土电脑”帽子的梦想总算如愿以偿,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聊作自慰。
十日谈
梦想成真
从小到大,我的军营梦想,越来越强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