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信德最宝贝的足球收藏，是一本A4纸订成的本子，蓝笔画的格子里，工工整整写的是手下足球弟子的名字、比赛成绩、输送单位。除了鞠李瑾、申思、虞伟亮、蔡慧康等国脚，更多的是李龙海、贾春华、殷锡福、战怡麟那样的地方队或俱乐部球员。

　　一辈子献给校园足球，康信德的心是年轻的：“习近平主席很关心足球发展，前几天接受印尼媒体采访时提到，希望中国队跻身世界杯决赛圈。现在大环境净化许多，我想再为足球出把力。”

　　“送饭工”

　　1974年，康信德精力充沛、生龙活虎，被领导相中到平四小学抓足球。“定海地区有足球传统，我小的时候这里就走出过6位国脚，远近闻名。在定海搞足球，我有信心。”

　　仅一个月，康信德就在学校拉起了3支足球队。骑辆自行车，每天6时15分现身校足球场，365天只休春节3天……很快，平四小学将冠军奖杯一一收入囊中，成了沪上小学足球的代名词，康信德也被推选为杨浦区和上海市小学足球中心教练组组长。

　　康信德对足球的一腔热情第一次被泼冷水，是因为鞠李瑾的转学。“他是我最看好的一个学生，读书在班里数一数二，是三好学生。三年级开始练球，只一年就显示出过人的足球天赋。”

　　鞠李瑾的不辞而别，让康老师手足无措。“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星期五，这孩子两天没出现，我找班主任才得知他转学了。”康信德打听到鞠的妈妈在棉纺厂工作，没向校长请假就冲了出去。鞠妈妈那天正好外出，康信德扑了个空，不甘心又去找到棉纺厂总支书记。

　　“如果手下得力干将被调走，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想？鞠李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没了他，我们球队明天就要输球。”康信德快人快语直入主题。

　　“您先别急，我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家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对方这样答复。

　　第二天康信德又去厂里找到了鞠妈妈，最后鞠妈妈答应让儿子回平四小学，但也说出自己的难处：离家太远，无法去学校给儿子送饭吃。“我们有人可以来拿饭盒。”康信德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于是，随后的两年零一个月，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要开会学习，也不管自己有病没病……康老师每天11时30分都会赶到棉纺厂，从鞠妈妈那里拿来饭盒送到鞠李瑾手中。

　　“别说是老师，就是父母有几个能做到。”身边人真心佩服。

　　“康爷爷”

　　退休后，康信德依然难舍绿茵场。所以，浦东几所小学聘他当了主教练。就这样，他每天坐50分钟公交车，在浦东继续当他的孩子王。“10年前，浦东小学生足球水平十分有限，甚至挤不进市足球赛的前六名。”不过才几年，在康信德的带教下，浦东小足球队突飞猛进，直至称雄上海滩。（下转A2版）　　　　（上接第1版）

　　“我们不是要把每个人都培养成国脚，但小孩子放学后踢踢球，提高身体素质，面对未来的竞争不是一件坏事。”浦东几所小学的学生家长几乎都认识康信德。每年新生入学，他会去给家长们上公开课，“游说”他们把孩子送进足球场，他再从中挑选出那些有灵气的孩子做“深加工”。正因他和孩子们的坚持，即便前些年足球大环境相对恶劣，浦东这些小学的足球却照样踢得红红火火。

　　“队里曾有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是保安，生活很是拮据。康教练常自掏腰包帮他。”有同事告诉记者。“这孩子有天赋，到初中继续踢球。一次，康教练去看他，别的孩子都有家长来送吃的用的，只这孩子没有，站在一旁看。之后，康教练常去看他，每次都往他手里塞生活费。以前，孩子叫他康指导，现在叫他‘康爷爷’了。”

　　今年，广州恒大俱乐部扬威亚冠赛场，国人振奋。康信德带孩子们比赛，赛前也做动员：“许家印发赢球奖1200万，康老师没那么多，一场给1200块，希望大家踢出水平，战胜对手。”

　　场下无微不至，场上一丝不苟。40年来，康信德培养出的优秀足球人才上百，在那本子备注一栏，国家队、国青队、国少队，申花队、国际队、中远队、上港队，从各省市全运队到海外留洋的，写得清清楚楚。

　　“铁面外公”

　　得意门生遍布五湖四海，这些年对足球不离不弃的康指导，心里始终有一个梦：再培养几个德才兼备的国脚。本报记者第一次采访他时，他接到了外孙蔡慧康打来的电话。“小外孙说他入选了国家队大名单。”电话里，他一直叮嘱蔡慧康到了新环境要认真踢球，听教练话。放下电话，老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蔡慧康出生一个月后就被送到外公家，直到小学四年级去根宝足球基地前，他一直和康信德老两口生活。对于蔡慧康，康信德既是慈祥的外公，又是铁面的教练。“孩子小时候，我带队训练，就叫上他一起踢球。这孩子聪明又懂事，水平提高很快。” 

　　后来，蔡慧康球越踢越好，进了东亚队打中甲，今年跟着球队打中超。但不管走到哪，外公都是他的良师益友。“以前，东亚队参加中乙、中甲联赛，主客场，我一场也不落。”球队在主场时，康信德还会买门票请其他踢球的孩子到现场观战，一来可以给外孙的球队加油，二来让他们感受高水平足球联赛的氛围。

　　在康信德的字典里，德在艺前。他一生以身作则，先后14次被评为杨浦区先进教师、先进工作者，3次荣获全国少年足球优秀教练，并被国家教委和国家体委评为优秀体育教师。

　　前些年，一些球员受贿“放水”，中国足坛掀起了反赌扫黑风暴。康信德在外孙投身职业足球第一天就给他立家规：“你觉得自己踢得好，可以当面找徐根宝要奖金。但不干净的钱，一分也不能拿！”现在，外孙蔡慧康是中超上港队两名中共党员之一。

　　康信德成名弟子的名单一直在增加：“这孩子在上港队，有潜力进国家队；那个已代表北京去比全运会，也不错；还有一个加盟了德国丙级队……”

　　40年，球场上的草皮绿了黄，黄了又绿，康信德的弟子不知换了几拨。而有关康指导和足球的故事，还要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