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老师说,第一次画油画的学生往往会爱上梵高。我也跌入同一个“陷阱”。刚开始学油画时,捧着梵高的画册,爱不释手。心之所好,唯他与莫奈二人。我很想忆起第一次看到梵高的画是几时,但实在想不起。印象中,他的向日葵,在我记忆里似乎是一直存在的。
小时,曾获月历一份,共12张梵高名画。第一次见到梵高作品,画面颜色轻快明亮,麦田黄澄澄,满山遍野,连绵不断;向日葵花田金黄色,火焰般怒放,各有不同姿态;俗称蓝色妖姬的紫色鸢尾花,在他笔下,如蓝色蝴蝶飞舞绿叶间。还有令人遐思的星月,观之不禁目眩神迷。相比其他画家的作品,他的个人特色强烈得让人不能不留下深刻印象。
捧着那份月历,幻想自己徜徉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看着麦浪,嗅到麦香,走在田埂上,轻风拂面。早期对欧洲乡村景色的认识,应也是从梵高的画得来。
梵高的“图画之路”如何行走,我不知道。我当时还没有读过其传记,只能凭自己的想象,所以这并不是真正的顺序:首先我肯定他住的地方有大片麦田、向日葵园圃、鸢尾花园,它们一望无际、颜色鲜艳。他走累了,会回到阿尔小屋。那个房间,喜欢梵高的人,都熟悉它的摆设,仿佛自己就住在那里。不回阿尔小屋时,他会停在吊桥边,观看河面上每天不同时段的色彩和光暗之变化。他也曾在星夜下穿过柏杉树丛,柏杉树在他眼中燃烧,繁星流动,树影摇移。
我在自己的想象中,幻想每日若是徜徉在这仙境般的地方,对画作能有多棒的影响。我得意洋洋,因为那时我不知道,梵高的精神状态大有问题。直到我读到一篇文章,作者把梵高写得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人,不但因癫痫症进了圣雷米的疗养院,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据说)跟高更吵架后,把耳朵割下来。这种行为,让我吓一跳;现在想来,却为画家的焦虑感到无限悲哀。
今日,梵高画作价值连城;当时,他却被贫困、病痛、屈辱和寂寞包围;37年短暂的人生中,其画龄只有10年左右,留下800多幅画作和1200幅素描,这还要多亏他的弟弟西奥对他不离不弃。他最后的作品《麦田群鸦》,画家对命运的控诉仿佛就被出力地涂抹在画布上。观者无不感到他的疯狂和对命运的控诉,以致画中带着让观者无法逼视的气势。
长大后看到更多梵高的作品,我才明白,那份月历乃是印刷者经过千挑万选,专门选出梵高作品中色调明亮、让人看了感觉欢愉的作品来出版的;他的作品中,有些其实看了令人浑身不舒服,精神紧张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他重重的笔触,厚厚的颜料,有更深的体会。可以看出,他的作品无不带着他作画时的激动,频密和旋转式的笔触,色彩强烈,让人感觉他用生命作画,作品张力十足。记得我们小时,大人们常要求我们绘画时要平涂颜色,越平均整齐,就是“最高境界”。但梵高的漩涡纹和向上燃烧的火焰般多变线条配合鲜艳色彩,却触动很多人的心。
当我有机会亲眼在卢浮宫看到梵高的向日葵,距离第一次月历上的接触,已是20年后。今日观赏梵高的心情,比第一次看到更多层面,就跟我对生命的看法一样。时光的洗练,让我从青涩变成熟。回顾过往,让我更珍惜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