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界的流派纷呈,而彭城画派的提法比较新,以前人们对此流派很是陌生。徐州古称彭城,百多年来,彭城涌现的众多艺术家集结成群,彭城画派据此而来。品鉴彭城画派的八大家:李可染、朱德群、刘开渠、张伯英、王子云、王青芳、王肇民、朱丹,以及传承者喻继高、李小可等的作品,均能从他们的血脉中嗅觉到彭城远古的汉风楚韵。
但研究彭城画派的学者们也提出,这些出生在彭城,后又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艺术家们,有的是国画家、有的是油画家、有的是雕塑家,他们的艺术观念、视觉气象、表现技法、水墨风骨甚至美术品种都迥然不同,何以成派?
在徐州的踏访中,笔者感悟到,与彭城艺术一脉相承的彭城画派,都有受徐州五千多年前的古陶彩绘色彩、两千多年前的汉画像造型结构、汉兵马俑立体视觉的深刻影响。譬如人们从中国著名雕塑家刘开渠的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浮雕作品《胜利渡长江 解放全中国》《支援前线》《欢迎解放军》中,寻找到汉画像石人物造型的厚重质朴、虚实相生、互为穿插的风格构想。亦从画牛而享誉中国画坛的李可染的《五牛图》《牧牛图》里读出汉画视觉的构图与意境。笔者以为,这就是画派形成的共质。
之后的发展,画派各家当然呈“天女散花”之势。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朱德群。他1935年考入林风眠为校长的杭州国立艺专,师从潘天寿与吴大羽,一位是花鸟山水画大师,一位是当时国内为数不多的油画大家。朱德群很早便在打通中西艺术经络方面投入了自己的思考与心血。上世纪五十年代,他来到法国巴黎延续艺术梦想,风格果然突变,摆脱了传统绘画的羁绊,开始向水墨型的抽象油画方向狂飙。他用透明手法将浓重块面与斑驳色彩,融入幽远意境。他充满抒情和诗意的抽象油画,糅入了中国汉赋、书法、诗词的骨血,被法国美术界评价是“把东方艺术的细腻与西方绘画的浓烈融汇得最成功的画家”。李可染的山水气象,彭城画派里无人相像,显得格外“孤独”。他除了将山峦的色块在画面里顶天立地,破了古画的迷茫之局外,还首次运用西洋画的光学原理,将强光与逆光引进中国画,进行明暗强烈的反衬。他的技法革新,成为中国画演变的一道分水岭。
多元风格与艺术理念背向并非不能结成一派。根据复旦大学中文系杨乃乔教授的论证,“画派”作为艺术流派的形成,可以从“共同的创作理念”、“栖居于某一特定区域”、“画者具有共同的文化身份”三方面来考证。彭城画派属于第二种。好比扬州画派的“扬州八怪”,在水墨书画上的观念不尽一致,各有奇峰立异之妙,自立门户,但不妨碍成为一派。还有西方的佛罗伦萨画派、威尼斯画派,中国的岭南画派、金陵画派等都如此。实际海派书画亦是开放多元式的,将地域内艺术家囊括其中,称其为“海派无派”。当然最终衡量一个画派的定义,还是必需观察艺术家的作品,是否用灵魂感知世像,运用自己的生活体验、艺术灵感,表达了生命激情,喷吐了内心情怀。
重新解读彭城画派的当今意义,不仅仅在于重新认识这一画派的内在实力与艺术魅力,同时,也是在张扬汉文化的风骨峥嵘,给文化创新以丰厚结实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