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要回一趟家
我要先去一趟单位看看。1996年8月刚好是我参加工作满两年,我所在的滨海日报社大楼就位于离中山路步行街不远的武昌路。当时我在群工部,我在那里待了三年,主要是阅读来信和接听来电,把读者和群众反映的情况进行分类,把有价值或需要处理的信息、素材分送其他部门。
部里的主任和副主任都是有经验的老法师,其他几个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小年轻,名牌高校毕业的、学历高的基本都分到其他部门了,像我这样二本院校的本科生头几年都是干一些简单的活,与采访、编辑那些含金量高的技术工种不搭边。不过我马上发现群工部很历练人,来信来电可谓千奇百怪,处理方式也是五花八门,这段经历格外宝贵,正是因为有了群工部工作两年的积累,后来到社会部跑条线时才得心应手。
群工部在报社大楼的十八层,我不敢乘电梯,人实在太多,只好顺着消防通道一层层爬上去,爬得我气喘吁吁,简直苦不堪言。记得我们是很多人挤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像外企办公那样一人一个格子,空间很小,主任和副主任有另外的办公室,主任是单间。门开着,里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悄悄溜了进去。办公室里真是太乱了,报纸、杂志、书堆得到处都是,桌子上没有开启的信件、拆开的信封和信纸也是横七竖八。哦,我发现,我的办公桌似乎最乱。怎么会这样?
“晓军,来一下!”门口传来副主任老周的声音。老周的声音我熟悉,我在他手下两年多,后来他去了经济部,负责商业和旅游条线。对了,老周比我大三岁,是滨大新闻系毕业的,虽然是本科,但出身好,不像我在报社里是二等公民。“来了!”一个年轻人从一个铁皮柜后面闪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摞杂志。哦,那是我,晓军!头发似乎有些稀疏,怎么回事,难道我这么年轻就开始掉头发了?“这是一位老干部的来信,字写得太草了,但这封信很重要,要给主编过目,你把它打印出来。”老周吩咐道。“没问题,明天我交给你,今天来不及了。”晓军爽快地回答。“不行,今天加个班,打印出来!”“哦,好的。”晓军似乎有些丧气,应得有气无力。我的工作态度似乎不那么端正,还是太年轻啊,不懂事啊!对了,我要回一趟家,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
终于回家了。印象中的望漾桥,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到处都是人,但北塘河路依然是那么僻静,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我熟悉的门洞、熟悉的门牌号,也是老样子。天黑的时候,我趴在小房间外的窗台上,仔细地观察着屋里的动静。刚才,我在两个窗台上来回几次,把家里的情况都摸清楚了。手撕日历告诉我,今天是1996年8月5日,没错,奥运会正是8月头上闭幕的。
家里是记忆中的样子,两室户的房子,六十平方米不到,父母的小房间里没几件家具,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台二十四英寸的长虹牌彩电;大房间我和姐姐共用,也是家里的餐厅,摆了一张床、一个长沙发、一个五斗柜、一张四方餐桌。
姐姐今年应该是中文系硕士研究生毕业刚一年,她在滨大当学生辅导员,休息天偶尔回家,平时家里就父母和我。
爸爸、妈妈已经吃过晚饭,正在看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赵雅芝和叶童主演的古典神话爱情剧。“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很熟悉的曲子,但我更关心他们的对话。
“你说许仙明明知道白素贞是蛇精,难道他一点也不害怕?”妈妈问得似乎有道理。“你看赵雅芝模样这么好看,如果你是许仙,你会害怕吗?”爸爸调侃地说。“我要是许仙,我早就吓死了。就算没吓死,也会听法海这个蛤蟆精的话,怎么敢上白素贞的贼船呢?”妈妈忍不住哈哈大笑。“不会,你肯定不会。就像年轻人谈恋爱一样,你越是千方百计反对晓燕和小杨,他们越是死心塌地恩爱。人都一样,都有逆反心理吧!”爸爸说得一本正经。爸爸说的小杨是我姐夫,比姐姐高两届,当年曾是滨大最年轻的文科副教授、哲学系的才子,不过眼下这个时候他好像还在蛰伏期,读完博士刚留校,仍旧住在滨大西区的研究生宿舍。记得姐姐工作才一年就和姐夫登记领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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