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有此念头?那是因为二战时立体派、未来派、达达艺术被大肆毁灭,塞尚、高更、凡高、马蒂斯、毕加索等现代艺术家无一幸免,画家阿诺德·博德也在其中。
希特勒倒了,博德策划的第一届卡塞尔文献展的主题就确定为“1945年后的艺术”(Art After 1945),大力回顾包括野兽派、未来主义等大师作品。展览吸引了150名艺术家的670件作品前来参展。接下来的两届都还是博德操刀,继续延续展示前卫艺术的路线。
何谓“文献展”?字面意义当然是涉及文献资料的汇编,拉丁文里还有“教导”以及“精神”的意思,可见文献展的要求很高。5年一次的卡塞尔文献展至今已经举办了14届,世界上各个角落的艺术作品被送到这里,参展作品也从这里走向了世界:卡塞尔文献展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当前艺术风格库和未来趋势的风向标,观众鼎盛时一届就超过400万。
文献展长盛不衰,关键有以下几点:
一是始终与艺术发展大势同步。要想了解当今艺术思潮,如果你不去研究卡塞尔文献展,你就不能称“达人”。正如评论者所说,卡塞尔文献展在60年间,从现代艺术转到了当代艺术,策展理念从展览变为艺术事件,展览空间从展厅延伸到社会公共空间,从德国区域展走向世界艺术盛会,在今后的发展中将继续反映并引领时代艺术的整体发展面貌。
这次卡塞尔文献展雅典展场,一位艺术家带来了他的影像作品《I had nowhere to go》,展出地点是一个隐蔽于内庭中的本地传统露天影院。影片首映时,四周的枝叶模糊了屏幕,放映结束后,他被问到“树枝挡住屏幕了,为何不砍去?”艺术家说“不明白为何要将其砍去”。你从中读出了什么?环保、念旧还是树本来就是电影内容的一部分?我倒觉得颇有“天人合一”“万物齐等”的意思,因为工业时代物我两格的英雄主义艺术风已经过去,你说呢?
二是对艺术的开放态度。谁都不敢说,他能看懂文献展所有的艺术品,但这并不妨碍文献展的包容态度。是的,希腊还没有走出债务危机的泥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用10万册禁书筑起一座雅典卫城,禁书、卫城、文献展,这些仿佛不相干的词汇聚到一起,接下来我们当然要用开放的态度思考展览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我们当然也要思考当下,我们该做什么。艺术作品的议题是开放的,思考当然也是开放的。
还有甄别艺术的独到眼光。如果我告诉你,艺术家有一天对文献展策展人说我要在现场种橡树,并且发种子给大家种,你会让他参加艺术展吗?这位名叫博伊斯的种树人硬是实现了他的“社会雕塑”作品——《7000棵橡树:城市造林替代城市管理》。他的规划是:寻求卡塞尔市政府和市民支持,在第七和第八届卡塞尔文献展间的5年内,由志愿者在市内种植七千棵橡树,并在每棵橡树旁放一个120-150厘米高的玄武岩石条。任何想要参与的人,可以买下树和石条,并种植。种树干什么?博伊斯要用橡树800年寿命和玄武岩的坚硬壮硕为象征,推动“人类生存空间”的美化与改造,呼吁永久和平。愿望实现了,博伊斯的行动,已成当代艺术的标杆和范例。
第十三届卡塞尔文献展,中国艺术家宋冬奉献了《白做园》。他用垃圾堆成了一座高8米的山形盆景,并种植蔬菜、灌木和花草,做成花园。小山丘上用霓虹做的标语:“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宋冬用这个来暗示资源的消耗、浪费与再利用,以及这种工作背后的徒劳感。这件作品现在被卡塞尔市文献展资料馆永久借用了。
文献展是一块艺术洞察力、思辨力和行动力的“试金石”。
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