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耄耋的父母住在召稼楼古镇的临街转弯处,老宅的客厅大门正好对着街面。老两口每天多半时间是坐在大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美其名曰:解解寂寞。客厅里放置着一只古董碗橱,正面正好对着门外,也许是古色古香,做工又相当考究,因此常有行人站在门口打量一番,甚至不时会有旧家具收购贩子进屋闲聊,问父母卖不卖,出价从1000元到5000元不等。但每次都被婉拒了,原因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同意。要知道,这只古董碗橱在我的眼里,可是一件金不换的宝贝啊。
这只古董碗橱系核桃木,高约一米五,宽约一米,分上下两截。上半截为两层空框格,可以放置各种小碗小碟小瓶什么的,下半截则可以放置若干坛坛罐罐,两扇小门上各雕刻着一束漂亮的花草,小门上各有一副黄铜拉手,黄铜拉手上镌刻着“光绪三十三年制”的米粒般楷体。碗橱上的老漆没有一处脱落,平时被母亲擦得铮亮,因为它是曾祖父的祖父传下来的。不言而喻,这只碗橱是多么弥足珍贵。
近两年来,收购旧家具的贩子纷至登门,愿意出高价收购,有的价格还有相当的诱惑,使得父母竟然滋生了“卖了换钞票,很实惠的”的念头。但一征求我的意见,都被我断然否决。后来我干脆发出狠话:“你们真想要卖掉的话,就卖给我吧,你们二老开个价!”
上个星期天,我在公司加班,下午下班后,顺路去镇上看望父母。刚踏进大门,就发觉客厅里有点空荡荡的,再细细瞧,原来古董碗橱不见了!于是我问二老:“家什呢?”
二老面面相觑,后来还是母亲轻声回答:“10000块钱给卖了。”我听了,立刻气就不打一处来,赶紧问道:“卖给谁了?”父亲苦笑着说:“卖给一个收购旧家具贩子了。”“什么时间卖的?”“大约半小时前。”“用什么车运走的?”“一辆黄鱼车。”“朝什么地方走的?”“南边的水泥公路上。”我立刻作出判断,这名贩子很有可能朝着摆渡口方向去了,因为黄浦江对岸正有一处收购红木家具的商店。于是我从母亲手里“抢”过这10000块钱,跑到马路边,招扬了一辆出租车,朝着摆渡口疾驰而去。
出租车刚到达渡口,我就奔向候船处,只见一辆轮渡船正徐徐靠岸。就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拉着一辆装载着我家那只古董碗橱的黄鱼车欲登上渡船,我立马张开臂膀拦住了他。
男子见到我,先是一愣,旋即凶巴巴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我笑着自报家门:“我是卖这只碗橱的老人的儿子。”贩子冷冷一笑:“你怕是冒充的,想拦路打劫!”听他这么说,我便将父母的方位住处向他叙述一遍。不料他瞪眼说道:“这是你父母自愿卖给我的,与你有啥关系?”我按着性子解释:“请你原谅,这只古董碗橱是我家的传家宝,父母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这样给卖了,此刻请你完璧归赵。”说完,我把10000块钱递给他,然而他却拒收。僵持了几分钟,渡轮快要靠岸了,这时父母颤巍巍地及时出现在我的眼前。原来,二老在邻居大嫂的陪同下,打的赶到了。
贩子见状,再也没说什么,接过10000块钱,便要求我“必须支付200块钱的违约费”。我不打折扣,速速掏钱给了他。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送父母和邻居大嫂回家,自己又叫了一辆货运出租车,将这只古董碗橱载运回父母处。
古董碗橱物归原主了,父母亲感到内疚惭愧,吩咐我不要将它再放置在客厅里,放到里面的一间书房中去,这样就不再招人显眼了。
前些天,我特地请了一位红木家具专家上门“识宝”,鉴定一下这只古董碗橱的价值。该专家用放大镜明察秋毫了半天,摇头晃脑道:“此乃地道的光绪年间之宝物啊,50000元的估价还是保守的。像这样的古董碗橱,现在国内已经不多见,你们好好保管一代代传下去吧!”父母洗耳恭听后,不约而同地眨着眼朝着我连连吐舌头:“儿子,幸亏了你。否则,这只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就失去了!”听了父母这话,我才真正地吁了口气。看来,家里这只古董碗橱再也不会“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