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25日,在豫东战役结束后,胜利的曙光即将来临,父亲因旧伤复发,在前方野战医院救治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能踏进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新中国。
记得1958年,母亲带我回江西宁都老家,那年我12岁。通信员把我们母子俩带到村口水塘边一座很旧的老屋前,只见一位矮小硬朗的老人,手扶着门边在向我们张望,母亲拉着我的手快步上前,这就是我的奶奶!近70岁的奶奶右手拽着母亲,左手紧紧搂着我放声痛哭,激动得说不出话,许久许久才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谢家有后了……”我是一直跟母亲储秀英姓储,为什么说“谢家有后”?我不明白。这时奔走相告的村民们,已把天井挤得满满的。
“我这有一个烈士的儿子要当兵,你要不要?”“烈士的孩子我要。叫他来找我。”就这样,1968年春我参军了。入伍前,母亲将父亲的一切告诉了我。
父亲谢作霖,1915年生于江西宁都县朱源村一个雇农家庭,排行老三。一家人终年忙碌仍食不果腹,衣不遮体。9岁开始学徒的父亲吃尽了苦。小小年纪在他心中埋下了对那个社会仇恨的种子。1931年,父亲和他二位哥哥先后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参加红军后,作战勇敢的父亲,多次身负重伤。1934年10月,主力红军北上抗日离开根据地时,我的父亲因负重伤未能跟随主力部队长征而留下养伤。自此,父亲投入到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战中,1946年6月任山东新四军第一纵队侦察营营长。
母亲还告诉我,当年和我父亲先后参加红军的大伯和二伯,自从随主力红军长征后就没了音信,是长眠在了雪山还是牺牲在了草地,一直到奶奶告别人间,也无人带回二位伯伯的确切音信。红军走后,国民党反动派对中央苏区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清剿。留在家乡的红军亲属,无论老人孩子都惨遭杀害。孤苦伶仃的奶奶是怎样度过这白色恐怖、艰难岁月?难以想象!奶奶对母亲说:她坚信红军一定会回来,儿子们一定会回来!
参军后,我改回姓谢,并从一些父亲生前领导及战友们的口中知道:1948年父亲牺牲时任华东野战军先遣纵队先遣队队长。“先遣纵队由华东野战军第一、四、六纵队抽调骨干组成,原准备先行进军江南,后因任务改变,留中原作战”……
一身戎装,威武、严肃,两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远方……几张已经泛黄、缺损,保存了几十年的老照片,上面有我永远年轻的父亲。
烈士的信仰如此坚定,他们的勇气高过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