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安叔决定了要告诉波亚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自己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告诉他怎么会想到找他做旅伴，还要告诉他那个星夜他怎么会爬上停在轨道上的火车，告诉他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安叔决定只有一件事还不告诉波亚，他还想要暂时保密一下。

　　这时，波亚向安叔靠拢过来。安叔看到了波亚眼里的期待，安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叔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波亚，问道：“如果我跟你说，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你会害怕吗？”波亚听了，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安叔说：“既然你害怕，那我就不说了。”波亚使劲地摇着头，说：“不，你说吧，我保证不害怕。”

　　安叔把头转向一边：“其实，我知道你会害怕的，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说。那我再问你，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这你相信吗？”“相信。”波亚没有犹豫。“你凭什么相信啊？”安叔不明白。“因为你剃了光头，还胡子拉碴的。我在电视里看到，关进监狱的人都要剃光头的。”波亚这么告诉安叔。

　　“是的，我就是关进监狱后才被剃了光头的。”安叔说，“我跟你说过，以前我的头发蛮长的。”波亚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关进去的呢？”安叔回过头来，说：“整整十年了。那时，我的女儿才出生几个月。我们家穷，再加上我患病，孩子她妈竟然丢下我们父女俩跟别人走了。我女儿可真会哭啊，尤其是饿着的时候，那哭声真是震天动地，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震碎了。那天晚上，女儿又饿得哇哇直哭，可我没有钱再给她买奶粉吃了。我心疼女儿，怕她饿死，只好铤而走险，半夜三更跑到火车轨道边，爬上一列装满货物的火车偷东西，结果被抓住了……”波亚的心被揪紧了。

　　安叔接着说：“我记得那个夜晚天真是黑啊！所以，我现在提到黑夜就害怕……后来，我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因为我在监狱里表现较好，又有病在身，所以现在被提前释放了……”波亚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监狱的人不送你回家吗？”

　　安叔说：“他们说要送我回去的，是我不让，我想尽快摆脱开有关监狱的一切。”

　　波亚又问：“你在监狱里想你女儿吗？”安叔说：“当然想了，我就是为了女儿才活下来的。我有整整十年没见到我的女儿了，我天天想她，从她一岁想到她十岁，我觉得往后的日子也全是为了女儿活的。”

　　波亚用手掌托着下巴，说：“现在我知道了，你女儿跟我一样大！”

　　安叔继续说着：“我天天在想，女儿长成什么样子了呢？有多高多重呢？功课咋样呢？在学校里会不会受人欺负呢？听说现在小孩子玩的东西可多了，那她喜欢玩什么呢？还有，现在的孩子会想些什么呢？我进监狱后，她就跟我大哥一家一起住在小镇上，她生活得怎么样，是不是快乐呢？”波亚忽然感到紧张起来，他想起了昨天在长途汽车站遇到安叔的那一幕。

　　安叔觉察到了波亚的紧张，问道：“你怎么了？”波亚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了！”

　　安叔笑了：“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急着赶回家去见女儿，可我脑子里被许许多多的问题缠绕着，这使我生出害怕来，我想多了解一些孩子的事情，这样，我跟女儿就没有隔阂了。所以，在长途汽车站，我多想找一个跟我女儿一般大的孩子做旅伴啊。老天帮我，我一眼就看到了你，我想就是你了！”

　　波亚说：“怪不得你会问我那么多的问题，还一直问我女孩子的问题哦。你还骗我说给我买一双网球鞋，结果找出了一双女皮鞋，哪里是给我哦，原来是想买了送你女儿的，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安叔接口说：“你要是女孩子就更好啦！”这时，波亚忽然感觉眼前红光一闪，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远远地向他们走来，她一边招手，一边落下银铃般的笑声……

　　“安叔，我看到你女儿啦！”波亚边说边拉了拉安叔的胳膊。安叔眼睛一亮，迅速看了看周围，可一会儿眼神就暗了下去：“你在骗我呢！”安叔蹙着眉头，看着地上，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波亚发现连天色都转暗了，刚才阳光还亮亮的，不知不觉间，天上的白云已经变成了乌云。好像要下雨了。安叔说赶紧回旅馆吧。

　　说着，两人站起身来，朝旅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