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之花,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我几乎都喜欢,说不上怎样的厚此薄彼。但现在,米兰竟成了我心中最怜最疼的花儿了。
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有位卖花人向我推荐他的米兰。对于米兰的难养,我是有所闻的。因此我对卖花人说,米兰难伺候,我不敢要。卖花人说:花跟人一样也各有脾性,你懂得它,善待它,就不难养。养不好,不是花的错,是人的错……
我喜欢这些颇有哲理的话,在卖花人教授了一些养米兰的知识后,就把这株米兰抱回了家。心里到底也有一丝不服:都说难养,我倒要试试看。我把园艺专家贺永清先生谈养花的书找了出来,仔细阅读米兰这章。浇水、施肥、保暖,何时做何等事情,一样样小心翼翼地实施着。
渐渐,米兰针尖一样的花蕾开始繁茂起来。一天清晨,我还在床上,忽一阵香气飘来,沁人心脾。我也笨,一时竟不知这是米兰所为。等我醒悟,去看我的米兰,只见金灿灿的小米粒嵌在片片翠绿中,恰是满盆“金镶玉”!我贴近花儿嗅,可是,香味竟无!等我转身,又一阵香气袭来。我明白了,此时的米兰,它是一个顽皮又有点怕羞的小孩子,你不在意时,他把头凑到你跟前,你要亲近他,他却躲开了。
这一年,我的米兰,它开了谢,谢了开,竟达四五次。据说花也懂人语,我愿意信其有。在最后一次花落,冷天快到时,我轻轻对它道:明年你还要给我多多欢喜呀。果然,第二年花期至,它仍多次给了我“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喜悦。
可是,这“不尽心的人”也轮到我做了。寒冬一到,我照例把它包裹起来,放进室内,白天太阳好,才搬到阳台上。一日,外出晚归,竟忘了搬回室内,第二天,它便是一副憔悴脸。于是我向它认错,补救,多给它温暖,终于,它慢慢挺了过来。谁知,临过年时,事一多,又一夜把它晾在阳台上。这回,它再也不肯原谅我,它用被冻僵后的枯黄和衰败来惩罚我的一错再错。任我千呼百唤,伊人终是独去了。
我们会说,再仔细的人,做事也难免百密一疏。但往往就是这个“一疏”,“百密”会失去全部价值。对这株米兰,我惟有悔恨。好几年过去了,我没有再养米兰。我想,只有等到自己确信有能力养好它时,再把它请回来。